此文发于《扬州晚报》
扬州晚报“烟花三月下扬州”李白抬手一挥间,扬州就成了所有人心中旅游、度假、寻梦回避不开的一个城市。一到春天,不论你在哪里,想到“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想到“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熏”,想到“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人心就不由自主地越过山山水水,沿着运河滚滚雪涛,一路往江南,往扬州去!
我的故乡离着扬州不算远,自小我们就知道,做生意要去上海,走亲戚要去南京,去旅游那一定是扬州!为什么母亲为我买件羊毛外套要去扬州买,为什么父亲说起春游一定是瘦西湖,为什么教书的舅爷爷喝茶必是表舅从扬州的湾头镇寄过来的“绿杨春”,不得而知。没有人特意问,也没有谁特别说明,只是潜意识里,长辈们嘴上念着的,心里计划着的,总和扬州有关!扬州,在年幼的孩子心中,也有了和家乡一样熟稔的味道!
父亲心中最是牵念的瘦西湖到底美得怎样惊心动魄,以至于因为做着小生意而一直在上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奔走的父亲会一直念念不忘,每年除了要去南通的狼山烧香祈福就一定会去扬州走一走。因种种原因一直未能同行的我,在上学识得一些诗文历史之后,终是有些了然和向往。然而,一直到现在,我也未能一尝夙愿,沿着当年父亲走过的路线也去看一看!
正当我遗憾着因为特殊的职业一直在抗疫一线而不得扬州一行的时候,表姐家的女儿高考结束,分数很高,总要去贺一贺。而疫情终于也稳定下来,医护人员开始陆续休一休年假了,扬州之行也有了确切的日期。是,扬州市东郊的湾头镇,这个运河之畔的古镇,正是表姐的家所在的地方。
天气热得不同寻常,大家都不愿往远处走,表姐见我一脸遗憾,笑着说带我去个好地方,一定不虚此行!是了,是茱萸湾,正是“落花逐流水,共到茱萸湾”的水上交通入扬州的第一渡口的茱萸湾。我知道传说中的“石座观荷”遗址似乎就在这里,盛夏酷暑,去看荷,也是极适意的!
从景区示意图上看,整个景区如一颗水杉树绿云一般三角形碧翠的冠,又似乎是运河的碧波里一艘船鼓风的帆,隐隐又有些像茱萸宝塔悠然隐世的侧影,这样的茱萸湾,才到跟前,我便生了喜欢之心!
一进大门,鹤鸣湖清凉的水汽氤氲着,湖边的柳丝如幕,天鹅扬着优美的脖颈在绿水之上划开一线涟漪。到鹤鸣湖,鹤苑里的仙鹤自然不能错过,白羽黑颈墨尾的鹤们优雅端立,见人也不慌乱害怕,兀自凝神静气,似乎骨子里也沾染了扬州城的慢和雅!我不知这许多仙鹤一起清鸣时是何等的震撼宛如仙境,只看这湖边许多水禽翩然飘落,树木葳蕤,水草丰茂迢迢,又有山石隐隐造境,不禁感慨,扬州城的细腻和开合,从这小小一湖可见一斑!
再往前走,眼前忽然明媚起来,是一片荷塘!千百枝的荷叶延绵成片,翠玉般沁着凉意,藕粉、珍珠白、莲红色的荷花朵朵妍丽可爱,有风过,荷香细细!一座百米长的桥如一架虹,古朴的曲湾里,河水淙淙有声。锦鲤顺流漫游,有水花溅起。阳光碎金般揉在水面,我竟有些出神,似乎扬州城千年的繁华和富庶从眼前飘过,历史的烟云沉浮,时间沉淀下来的,除了这“荷风曲桥”的古老传说,文化的浸染中,沿河漫步的人和这湾里的水,这水中的荷,在褪去了过往的华丽之后,真正的悠闲雅趣和淡泊守静逐渐浮现出来,无论寻常市井还是古巷长街,都没有骄矜和奢靡!
再往北,是规模宏大的芍药园,已不在花期,只看丛丛枝叶漫漫累累,也可想象万株芍药次第盛放时一定轰动了整个城市吧!扬州的花草树木也知这座城市深沉的底蕴和潜藏的醇厚信息,一出现往往不是几株,不是一块,是成片,成林!走着走着,一阵芳香,一片阴凉,我知这是茱萸林,到九月才有鲜红的果子。“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植物和人在漫长的相守中,总能互相赋予一些精神意义,相互依托又相互成全!
自然,在盛夏来这茱萸湾,我看不到琼花如雪的清丽,看不到丹桂飘香的秋韵,看不到梅花山万朵吐幽的盛况!我只听到松涛潜伏的暗响,触摸到竹林深处的幽静,感知动物世界的天然野趣!我在这静谧的水天光影里寻访扬州的古韵和风雅,我也在这生动的热闹里看到扬州的复苏和清醒!
古老的运河从茱萸湾开始进入扬州,穿城去往瘦西湖,河水滔滔不止,带走我的脚印,追上父亲的脚印,覆着一辈辈人的脚印!河水喧喧间有歌声传来“有地唯栽竹,无家不养鹅。春风荡城郭,满耳是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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