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什么样，父母应不应该告诉孩子？

一个如童话般美好的世界，精致，好人，善意随处发生。

一个如恶灵丛生的世界，人性之幽暗无尽，坏事堆砌成最恶心的社会新闻头版。

一天晚上，我告诉了孩子社会的阴暗面。告诉之后，内心后悔。辩证地看问题，哪有这么简单？

事情是这样的。我女儿暑假一心想到一个亲戚家去玩，而且扬言跟亲戚和亲戚的孩子（就是表弟）都说好了，要玩到开学为止。

我说不准去，她就开始眼睛包着泪水，委屈无比的样子。

因为家里事情实在太多太杂，大人们也烦得很，没有心情安慰她。于是我说话也急火火的。

最后我沉下心来，跟她讲了我的担心和她对世界的无知（以下信息的确有吓唬的成分）。

1

我从她前两天在小区游泳池呛水讲起。那天是她暑假第一次游泳，整个情绪高涨，兴奋得好像要去带领海军。

游泳的前一个小时还挺开心的，她跟着爷爷和另一个表哥，渐渐不满足浅水区“下饺子”的盛况，往深水区游。（先交代一下，两个孩子都不会任何游泳技能，全靠背板和游泳圈）

从深水区转了一圈回来，他们又去浅水区外面的儿童嬉戏区玩了一会儿，唯一在水里保护他们的爷爷此时已经自己去一边游去了。

两个小孩觉得太无聊，转身跟我说：爸，我们去深水区了！那个骄傲和自信的劲儿，我喊都喊不住。

两个小孩在换游泳圈的过程中，我女儿突然侧翻没进水里，好在爷爷几秒钟赶到把她捞起。

真的是捞起，她已经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哭声大得整个泳池都听得到。

很长一段时间她声音都是抖的。

当晚她说再也不游泳了。以后也不游了。

2

我让她回忆一下当时游泳在水里的感受。

吓人吗当时？我问她。

她点头。

爸爸以前也差点淹死。爸爸在大学的时候在游泳池，只有1.4米深的水，也吓得站不起来，只看得到头顶的水面和无数人的脚，爸爸也差点淹死了。淹死了就没有你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

无助的感觉就和在泳池一样的。在外面玩也是这样。你去亲戚家玩，去另一个城市，爸爸不放心的。

我又追了一句：你在家周围都可能迷路，何况一个新地方？

爸爸也曾经迷路过。小时候和几个小朋友从一个亲戚家到另一个亲戚家，走到一个路口，别人说走右边，我说走左边。结果越走越不认识，我们都吓哭了。都以为回不了家了。

后来是爷爷找到了爸爸。

女儿完全进入了我讲的故事里。我继续讲到：对小孩子来说，你不知道怎么看地图，怎么坐公交，怎么打车，外面的大人不会欺负大人，但是看到小孩没人管，就会欺负的。

你见过天桥上那些乞讨的孩子吗，有些腿都是断的。他们可能是被人打断的，可能他们原本在一个很有钱的家里，后来被拐卖了，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女儿的眼神已经从“我暑假就是要去亲戚家玩”变成一种瞳孔地震般的惊吓。

我只好把她抱在怀里安慰，试图纠正一下上述过度演绎的紧张：当然大部分大人是好的，也有警察叔叔可以帮助我们。所以不要害怕。

3

但我已经觉得，我破坏了孩子自己去探索世界，自己得到世界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这样一个答案的权利。我把答案给了她。而且是我自己的偏颇的答案。

最美好的事，难道不是和小孩一起去探索这个世界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