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店里的老板娘

早餐店里的老板娘

“别叫我老板娘，这是我弟弟的店，我是过来帮忙的。”

每当客人吃完饭喊老板娘买单时，“老板娘”都会这样解释。我，也是她曾经解释过顾客里的其中一个。

二十多平米的小店，来往顾客川流不息，喊的人多了，“老板娘”便不再解释。

我见过很多专业的服务员，在海底捞，你感觉自己像上帝一样，哪怕去抽一张餐巾纸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直盯着你的服务员看穿了你的心思，伺候你个浑身不自在。

还有那些各种各样的网红餐厅，里面不乏既充满热情又富有才华的佼佼者，与之接触后，你会不禁感慨：这又是一个被餐饮业耽误的歌手、舞蹈家……

喧嚣久了，人们都希望有片刻的宁静，在这座彻夜灯火通明，不知疲倦的城市里，楼下街角的早餐店，与满世界的繁华相比，就显得那么不协调。

早餐店里的老板娘

它是由一楼的住户，把后墙扒了，生硬改出来的底商。简单的牌子上用白漆喷着经营早餐的各种种类，装修简单、地方不大、百姓价格，做的东西还算不错，关键是粥免费。因此吸引了一大批喜欢“养生保健”的大爷大妈们，从早晨三点半开始，由环卫工人开始，接着就是晨练回来的叔叔阿姨，上学的学生，最后就是像我这种不爱在家做饭的上班族，早餐店像一个渡口，来来回回的摆渡着口腹空虚的人们。

我从未见过这么热情的人，至少与我之前接触的那些专业优秀的服务员比起来，老板娘的热情不是那么做作。

“快进来，外面风大。”

“不好意思，地方太小，自己找个地方坐一下。”

每次迎来送往，老板娘都真诚的把每个顾客，当成自己的家人。

曾有一次，在我的对面坐着一个正在喝粥的老大爷，我总能用余光感到他一直在盯着我，我抬头确认，果不其然，他一边喝着粥，一边与我对望，弄得我浑身不自然。三两分钟后，他依然再盯着我，我很想用网络上的那个段子问他一句：“你瞅我干啥？”看看大爷是不是会回怼我一句：“我瞅你咋地！”当然这只是我的幻想，并没有去做，我大口的嚼着嘴里的馅饼，想要匆匆结束这令人尴尬的早餐。

“妮儿啊！有没有纸？我擦一下嘴。”大爷一边说，一边与我“对视”。可我看到纸就在他的手边。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为自己心里的龌龊和鲁莽汗颜。

老板娘走过来，抽出几张纸塞到他的手里，嘘寒问暖的问了一些话，又把大爷面前的粥填满。

大爷终于不再于我“对视”，可能是老板娘的声音让他的目光有些偏移。不忙的时候，老板娘就过来和他拉拉家常，大爷临走的时候，从兜里掏出几张钱，“妮儿啊！你刚才说花了五块钱，我眼睛看不见，你自己找。”说完，把钱全递到老板娘跟前。

老板娘笑呵的从里面抽出一块钱，把剩下的帮大爷装好，又小心的把他扶上台阶，扶出门外，这一切，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有个大哥开玩笑，要是总这么干下去，非赔不可。可是我听到了老板娘最有力的回答：

人都有老的一天，他眼睛都这样了，还颤颤巍巍的出门吃早餐，说明啥？说明人家有难处。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他们比花儿还美。从那时起，我经常光顾这家早餐店。一来二去，竟成了熟人。一进店门，不用我开口，老板娘就冲厨师喊道：“两张馅饼，一张圆葱的，一张牛肉的。”当然，还有一碗免费的粥！

直到后来，我一连好几天没有看到老板娘的身影，只有一个厨师在忙前忙后，实在忙不过来，厨师就把钱盒子放在门口，顾客吃完饭自己找钱。我好奇的问了一句厨师，老板娘去哪了。

“唉！别提了，他弟弟赌钱，欠了一屁股债，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卷跑了，老娘一生气，心梗发作，妮子现在在医院护理呐……”厨师说完仍显得意犹未尽，还骂了一句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

这个世界需要爱，但命运好像定律似的，专挑那些有爱的人摧残。让人分不清什么是因？什么是果？是因决定了果？还是果在支配着因？

之后的半个多月里，我偶尔去过早餐店几次，同一时间段，还是能看到那些经常光顾的老人儿，我们象征性的点头，觉得这是礼貌性的，给经常见面的，却不熟悉的彼此间的回馈。还是只有一个忙碌的厨师，门口还是一个全凭自觉的钱盒子。

因公出差后的一个星期我回到家里，老婆告诉我楼下的早餐店要出兑了，遗憾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便宜，这么正宗的馅饼了。我听过之后，竟有种莫名的失落，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希望那家早餐店里的人，越来越好。

忙忙碌碌过了很久，凌晨四点多拖着刚改完稿子的疲惫，睡眼惺忪的我觉得异常的饿，透过窗口薄薄的雾气，我看到楼下的早餐店里竟冒出轻缕蒸汽，想来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了，不知道换了老板后的那里，味道究竟有没有以前正宗，我决定下楼一试。

刚推开门，一阵爽朗的笑声和问候，把我从半睡半醒中又拉回了这个温暖的春天。

“老样子！两张馅饼，一张猪肉的，一张圆葱的。”老板娘依旧笑着，用她的善良迎送着每一个光顾这里的人。附带着问我：“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我微笑着点头，没有说话，没有去问，我知道，这个早餐店还是原来的味道，这种味道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不会消失。

上帝是公平的，他爱每一个善良的人，所有善良的人结局终将都是美好的，其实天很蓝，阴霾终会散，其实海不远，此岸连彼岸，其实草很绿，万物皆自然。

愿这个世界里所有善良的人都能相互吸引，同化掉所有的贪婪与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