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王婚礼那天，我坐的位置恰好是伴娘旁边，大约是因为自己的好姐妹比自己先结婚，她们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在等待新郎新娘入场的时候，我无聊地刷着朋友圈，她们倒是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林可的老公对她可好了，她多爱玩的性子呀，他老公硬生生等了她三年。”我瞄了一眼说话的姑娘，满脸的艳羡。
“听说他之前只谈过一个，你们说，这前女友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人不要。”一个姑娘附和道。
“我看也不一定吧，说不定人家林可才是冷暖自知呢！”另一个姑娘倒是不接茬。
“别眼红人家了，都没看到刚刚她穿婚鞋的时候吗，她老公怕她磨脚，特意用吹风机吹了半天。冲这上心的样子，论得上你们在这瞎说吗？”是一个脸圆圆的姑娘，看起来和林可感情很好，三言两语就让众人闭了嘴。
我笑笑放下手机，望着伴随婚礼进行曲缓缓走过来的林可，以及站在原地静静等候的老王，突然意识到，原来我才是最忠实的观众，了解他们的过往，也看着他们走向美满结局。
“婚礼那天希望你能来，毕竟我们曾经那么要好。”林可的邀请还言犹在耳，而那些曾费劲力气忘记的，却在此时此刻，不合时宜地想起来。
2.
老王还是个年轻小伙子的时候，没人叫他“老王”，特别是我，每天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王楠木”。
“王楠木，你作业还没交呢！”
“王楠木，记得涂点防晒再去打球，不然你就当不成‘小白脸’了。”
“王楠木，你这个只有运动细胞的傻大个，为什么不干脆叫‘王朽木’‘王傻木’呢？”
……
可无论我念叨什么，多半时候都是他回过头伸手弹一下我的脑门，告诫我道：“别再跟着我了，否则我今晚等你上完补习班回去的路上，我准跳出来吓你。”
但我“屡教不改”，无论他怎么吓唬我，我仍然死皮赖脸地在他面前狂刷存在感。可见在我的学生时代，我就深刻地明白，脸长得好看的人，像王楠木这种，他一般开窍得晚。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他对身边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动心之前，将他拿下。
林可偶尔会给我支招，比如让我假装不经意地和他有些肢体接触，比如动手给他做顿爱心便当，再比如干脆直接问他，他觉得哪个姑娘好看。
我和王楠木打扫卫生的时候，我不小心被玻璃割破了手，他一边骂我蠢一边给我贴了创口贴。我在心里傻乐了一会，算是完成了肢体接触。而在他再一次装鬼吓我的时候，我从包里掏出了我给他做的爱心便当，结果他大惊失色：“我下次再也不吓唬你了，你可千万别给我下毒。”我叹了口气，第二招算是失败。
当我精心打扮了一番，在他面前转了无数圈之后，他满脸疑惑地问我怎么了。我趁机问道：“你觉得我们班哪个女生比较好看？”
“林可吧，没你这么话多，也比你正常。”他一本正经地说完，我忍住了抽他的冲动，假笑着点了点头。
这场拿下他的战役，以我大败而告终。我咬咬牙，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像王楠木这种榆木脑袋，一定会孤独终老的。
3.
高中毕业后，在我将大学志愿填得离王楠木远远的之后，他却跟我告白了。
看着我惨白的脸色，他稍有些难过：“喂，你不会对我没任何意思吧，为了你我可是拒绝了好多人。”
“你这家伙，为什么不早说。”喜悦和愤怒一起涌上来的我，终于狠狠地教训了王楠木一顿。
虽然是异地恋，但我对王楠木倒是格外放心，因为他的情商太低是众人皆知的。林可说，大概只有我才能和王楠木如此有默契。忘记说的是，林可和王楠木考上了同一个学校。林可向我保证，若是王楠木有任何不忠的行为，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谈恋爱之后的我才发现，原来恋爱比单恋要艰难。人都是贪心的，一开始只想要一个微笑，接着想多要一个拥抱，而最后想要他事事皆遂你心。
王楠木以为我们还能像朝夕相对时的知无不言，我却似乎不再愿意听他说那些毫无营养的，与我的生活无关痛痒的事情。
他只会在我生病时叫我多喝热水，从不记得我的生日，忽视我的喜好，吵架了就冷战。我主动和好，却换来他一句：“我所认为的男女朋友，就是有事常联系，没事各忙各。”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在这段感情中早已遍体鳞伤，我向来是个洒脱的人，从前以为他并不喜欢我，就已经决定放弃。何况我尝过了苦果，更加不愿再耗着彼此。
再一次冷战后，我迟迟没有主动联系他，他也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
分手后再次见到是在同学宴会上，他是牵着林可的手走进来的，看到我之后稍稍挣脱了一下，却被林可用力握住。
我不怒反笑，原来我的好朋友和我的前男友在一起了，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整个晚上王楠木都在上演“别人家的男友”应该怎么做的范本。担心林可怕长胖，饭前贴心地替她先盛了一碗汤。但凡谁举杯敬林可，他都要绅士地替她挡去。林可佯装生气，他便妥协地说只让她喝两杯。
“林可，你男朋友被你调教的真好。”某个同学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对啊，我可真是捡到宝了。”她轻飘飘回了一句，眼神却瞥在我身上。
我照旧谈笑风生，似乎这件事对我没有丝毫影响，直到聚会散了的时候，我起身离开，却被王楠木叫住了。
“有什么事吗？”我问道，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犹豫许久终于开口，“其实我也可以改变的，为什么你就不能等一等。”
“你以为我没有等吗？”我自嘲地笑了，他面露复杂之色。
林可看到后跑过来挽住了他的手：“原来你在这。”她可真好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的好，我看见了。”我笑得很得体，一点也没露出破绽。可转身之后，却发现脸好痛，原来笑久了，脸也会僵硬。
之后我没再见过他们，直到毕业之后，我回老家工作。某天路过一家婚纱店，林可穿着婚纱从里面追出来，塞给我请帖：“我和老王要结婚了，婚礼那天希望你能来，毕竟我们曾经那么要好。”
我愣了几秒，点点头说好。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她脸上并无歉意，“你和老王并不合适，你们虽有默契，但你们性格都太倔了，总要有一个人服软。即使那时你们继续在一起，也不会长久的。”她笑了笑，似乎作为一个胜利者。
4.
眼前的新郎终于握住了新娘的手，他深情款款地注视她，看起来真是一对璧人。誓词、交互戒指、亲吻，全都一气呵成。
我和大家一起卖力鼓掌，像电影里的大结局到来时一样，一定要得到所有人祝福才肯罢休。
王楠木终于成为了我曾经想要他成为的样子，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老公。而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偶尔提起时可用“前女友”三个字便轻飘飘带过的人。
我等过王楠木，我以为我的不妥协，终究会换来他的让步。我想只要他愿意改变，我们就不会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没想到的是，原来在感情中真正的成长，势必要在离开一段感情之后。
他把对我不曾有的体贴和细心悉数给了林可，而我，大概只是他漫长人生里一个小小的缺憾。可这由大大小小的事交织而成的人生，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缺憾，就分崩离析。他有佳人在侧，再大的遗憾也无须介怀。
可是让我再选一次，我仍会选择陪他长大，看他成为最好的样子，即使最后能站在他身边的人，并不会是我。
因为呀，若没有我，他不会是他。而没有他，我也不是现在的我。
文/董大胆
责任编辑：山山 sunshen@wufazhu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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