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理解《呼兰河传》里的小团圆媳妇这个角色,鲁迅先生的《祝福》、沈从文的《萧萧》甚至汪曾祺的《受戒》,都被拿来作为延伸阅读的材料。
我第一次读《祝福》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只记得同学们的戏谑,当有人说“我真傻,真的“时,大家都会飞快地在后面接一句,“是的,你是单知道雪天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才会到村里来。”
再一次读《祝福》应该是三四年前某豆瓣小组偶然的推送。读完后也并没有更深入地去思考,仿佛也只是捡回了一些记忆的碎片。
直到最近开始琢磨,才惊觉自己可能从来没有读懂过这篇小说。就从下面这些问自己的问题开始吧。
题目是《祝福》,祝福在当时的语境下只是一场基于传统礼教的宏大的祭祀典礼,把祥林嫂的悲剧置于这样的事件背景之下,又佐以一场看似纯洁美好却让可以掩盖一切丑恶、让寒冷无处不在的大雪,让那个衣衫褴褛、麻木到“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的祥林嫂,在所有人的“狂欢”和“我”的逃离中悄无声息地离世。而与她同样做短工的人却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穷”死的。那么,她真是“穷”死的吗?答案当然是否。
于是所有人都把批判的刀尖指向小说里做为理学代表的鲁四老爷以及同样做为底层女性却不自知的柳妈等人,我们得出来的结论是:鲁迅先生要批判的就是封建礼教, 它是导致祥林嫂悲剧的最根本原因。
但是,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的东西?
小说里的“我”是谁?是鲁迅吗?如果不是,作为叙述者,他跟鲁迅之间是什么关系?
作者用了三分之一以上的篇幅写“我”,尤其是大量的心理描写。从表面上来看,“我”跟祥林嫂的悲剧命运之间并没有直接联系,那鲁迅为什么要费这么多笔墨?
如果主角是祥林嫂,你会发现把大量关于“我”的内容去掉后,对祥林嫂这个人物的塑造几乎不产生大的影响。鲁迅为什么要犯这种显而易见的“错误”?还记得他家院子里的两棵枣树吗?
压垮祥林嫂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作为一个比康有为还要“新”30年的从城里回来的新知识分子关于“死后有没有魂灵”这样的问题的给出的答案,鲁迅先生为什么要“我”背这个黑锅?
小说里反复提到,“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急于逃离鲁镇,逃离祥林嫂,绝不是单单因为“我”怀念着福兴楼的清炖鱼翅,那“我”的惶恐到底是因为什么?
五四时大家领进来的“德先生”和“赛先生”以及那时的反基督运动,给祥林嫂们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我”为什么一听到关于“魂灵”的问题如此慌乱,赛先生不是早就给了答案吗?
所以,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到底是谁?鲁四老爷之外,吃人的礼教之外,占了四千字篇幅的“我”又是谁?
2021.3.17 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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