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看到那天边的云像火一样燃烧,火焰疯狂的嚣张的在地平线奔跑、跳跃、飞翔,还剩下唯一一朵椭圆形的白云正费力向北边逃去,它逃的是那样慢,步伐沉重、气喘吁吁、于是很快就被火焰吞没。天边的山脉像一头头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整个小城映照在血红色的阳光下,使这个边远小城顿时像被刚刚屠过城一样,人变红了、树变红了、房子全部变红了,繁华热闹的声音像垂死挣扎的呐喊声,哀叹声,恸哭声。坐在柳树下满脸皱纹的老人被照的睁不开眼睛,他举起左手反转手掌挡住强光,大声呼喊在远处玩游戏的孙子,他一声声呼喊,血红色的太阳便照进他的嘴巴,顿时他的嘴像一口刚挖好的水井,红色的土地在他的嘴里肆意生长。疾驰的汽车拖着红色的犀利的尾巴在马路上狂吼。一阵狂吼之后,所有汽车慢下来,红色的尾巴变成一面面红色镜子躺在汽车顶上,正面浅蓝色的苍穹被镶嵌在每一辆汽车顶上。
我站在大桥中间,看着血红色的河面。河边水波荡漾,那水波犹如童年美好的记忆柔软,无穷无尽,在我的心里回荡;河岸上绿色苁蓉,一条钓鱼人踩出来的小路两边开满了太阳花。我思索着向桥的哪一边走。左手边是小城的老区,破旧不堪,鱼龙混杂,浓妆艳抹的发廊,嚣张跋扈的游戏厅,波云诡谲的棋牌室,据说所有见不得光的勾当都在老区进行,夜幕降临,人最好不要去老区。右手边是小城新区,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繁华的商场,庞大的体育馆,气派的市政大楼,向阳山上一排排刚开工建设的别墅俯视着整个新区,种满了柳树的滨河路像一个巨人的手臂将新区拥抱在怀里,同时也像一处围墙,讲老区拒之千里。这座桥属于哪个区呢?它不属于老区也不属于新区,它虽然连接两边,两边却都不属于,也不接纳它。我愈发觉得脚下这座桥和我一样,虽植根于此,却哪里都不属于。我对这座桥产生怜悯之心,我闭上眼睛,感觉要和这座桥融为一体,我是这座桥的一部分,这座桥是我的一部分,我的血肉之躯溶进它的钢筋铁骨,它的钢筋铁骨从我的脚底伸进我的身体,伸进我的灵魂。它的桥墩变成脚,它的桥栏变成翅膀,我们迈开脚步,展开翅膀一同飞翔,飞向天空,离开这座小城。
我在桥上迟疑,我出生在这里,却不属于这里。那么现在我要去到哪里?我本以为我会在这里安居乐业,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普通的生活一辈子,然后普通的死去成为一抔普通的黄土。可是,事与愿违。我的爱情戛然而止,一直旋转的爱情齿轮在一个夜晚悄无声息的折断,当我发现时,同床共枕的人早已形同陌路。该死的爱情和婚姻,把人折腾得不像人了。
我终于迈开脚步,向老城走去。我走到一家名为“新心情”发廊门口,店里横七竖八的坐着满脸白粉,衣着暴露的女人。二楼棋牌室传来洪水一样的麻将声音。我继续向前走,一家陈旧的小卖部门口坐着一位老大爷。他拿着蒲扇,闭着眼睛,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买包烟。”我说。
“买什么自己拿。”他说道。
我在柜台拿了中华牌香烟,点燃一支抽起来。
“老区好一点的宾馆在是哪一家?”我问道。
“前面右转,豪居大酒店。”他睁开眼睛,用蒲扇指着前方,脸上露出充满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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