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南京的天很蓝,阳光也还不错。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想出去走走。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天,我的心情很低沉,做什么事都觉得累。也许,只是着急回家,回去了看看外公,听他讲讲那个吃树皮、吃土的年代里他们经历过的一些事。
午饭过后,阳光还是很好。我突然想去江边走走,两个朋友便陪我去了,江边大概离学校有三站路,我们打算走着去,散散步,聊聊天。
这座沉睡的孤城仿佛有了一点点苏醒的痕迹,面无表情的我,坐在它的怀抱下,似乎比它更孤独。孤城、单人,有时候确实是冷暖自知。
厚厚的围巾和过膝的的长羽绒服将我裹得严严实实的。南方的冬天真的比北方冷,有时候冷的不敢出门,没有暖炉,也没有暖气,更没有鹅毛大雪,只有刺骨的风和湿冷的空气。我也终于承认了,人啊,总是在最无助的时候最想家。
耳机里的音乐常常把我带到另一个世界里,只要带上耳机,干什么事,我都是那个最走心的人。
我不明白,家里在忙什么,我每次打电话过去,他们都很忙,跟我随便说上几句也就挂了,可妹妹的学习情况爸爸特别清楚,总嘱咐我想想办法让她懂,还要鼓励她放轻松,压力不要太大之类的话。有时候,我也也是会很心酸的,但更多的是怪自己没出息,做什么都不如妹妹。爸爸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妹妹身上也没什么不对。我只是偶尔会心酸......
我的脚步很沉,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累,我甚至想哭。心里像是被什么压抑着。这个城市很大,走到哪里都觉得自己没有存在感,想爸妈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我要是告诉他们我想家了想他们,他们一定会骂我,填志愿填那么远,现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活该。
他们的这种态度,真的是在我伤口上撒盐,看来跑这么远,还是对的,至少见了世面,还可以疗伤......
可能脚步太沉重了,我清醒地觉得我一直都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地走过来的。这种感觉真好,我走的那么真实,那么从容,我应该是问心无愧的。
阳光还是很好,天也还是很蓝,江面很平静,坐在它面前,很心安。虽然我知道江永远比不了海。但那天我在哪儿坐了很久。即便坐在那儿,心还是很累,挤出的笑容还是那么牵强。我也深深地喜欢着那浅灰色的江面。我好像失去了什么,却不知道究竟失去了什么。我不喜欢这种忐忑的心情,却还是要默默地承受着。
看着潮起潮又落,感觉自己像那些浪潮一样,不知哪里才是归宿,明明是带着梦想出发的,却在这世俗的荒谬中,找不到行走的方向……
那个午后,我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在江边反省和沉默了很久很久,天空那么蓝,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家一样,蓝天。真的是给人希望的。
只是,太过正常的表象下,总会有一些来临...
心有灵犀有什么用?释怀又有什么用,你还是无法拥抱到最爱最关心你的人。恋家的人,似乎永远都长不大,有些时候我依然还是个孩子。
据说,时光也会老,有那么一天,你深爱的人都会相继离开你,而你也会离开她们。每一位的离开都会令你心痛到窒息,就像失去了全世界一样。你的离开,也会让他们心痛到窒息,因为大家都深爱着彼此。
可是,年少的我,偏执的我,没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我,常常在心里有一个想法,天真无邪小孩子不会长大,白发苍苍的老人没有年轻过,而我也会一直这个样子,不会老去。即使深信这些之后,也不会想到生离死别,是一瞬间的事,是一眨眼的事,是你知道了真相后依然不相信的事。
当全世界都在隐瞒我的时候,我也开始自欺欺人的相信那不是真的。父母的刻意疏远,朋友们的刻意隐瞒,促成了我安心考试,安全回家的保证。只是谁人懂我心上泪,心灵的相通,又有谁挡得住?
花开又花谢,天道又轮回。爸说,这是自然的规律,是一个我们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有一天他也会离开我。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也哭了好久好久。妈妈,没有了爸爸。很久很久以后我也会没有爸爸,没有妈妈的,也许,我会比他们先离开……思绪一度陷入混乱的幻想幻听中,我真的很心痛。
时间过了那么久,我依然记得那天的南京城有一点点的苏醒,天气也很好。我面无表情的坐在长江边上,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人或东西。那天的那个时候,我的外公真的离开了我们。即使我是过了好几个星期才知道的,他也是真的离开了。
听爸妈说,那一天的天特别蓝,太阳很暖,空气也很好。在北方寒冷的冬季里,据说那天像夏天一样,很暖很暖。在人们的各种哀泣声中,他们痛心地送走了外公。
我听的哭出了声,却还是无法相信。外公以后照料的园子,依然干净整洁,只是,这一刻才发现园子那么大,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夏天的时候各种野花,各种树花会围着整个房子竟相开放。
青青园上草,离离悠我心。各种果树、樱花树、杏树开放的时候,外公常常会一身灰白长衣,做完了礼拜,便在果园里忙东忙西,除除杂草,施施的话,矫正一下一些长歪了的树。累了的时候,会在某个果树下乘凉。
外公像是个归隐的居士,从不问世间事,也不会在乎有人诋毁他,说他坏话。他一生帮助过很多人,在我们家那边有一定的威信和名望。据说,那天送他的人,特别多,多的清真寺里一片狼藉,寺里寺外,全是人。悲伤与寒风袭击着我,看着空荡荡的园子,我还是无法相信外公真的已经离我而去......这片园子,昔日因为有了清高而淡泊名利的外公显得格外的灼灼生辉,散发着一股清凉的繁华之气,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
整个童年,我像是那些长歪了的树一样,不断地被爷爷矫正,不断地茁壮成长,最后长成“参天大树”了就离开了他,如今,再回来,又有何用?
冬天的风,刺的心都快麻痹了,现在的园子一片荒芜,荒草萋萋,一片狼藉。树儿都铁青着脸,仿佛也在低声地呻吟着。悲伤一点一滴充斥着我枯荣的心,哪里来的春暖花会开,明明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厨房里的妈妈红着眼,神游着。据说,那天她哭到抽泣,抽筋了。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地揪着,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那一刻,我无法走近你心里。妈妈,以后,我会像你爱外公一样爱你。
爷爷的房间依然明亮宽敞,过于整洁的屋子和窒息的空气,碾压了所有流干的泪和鼓起的勇气,我又泣不成声了。我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总是躲在厨房里。邻里,乡里,真的已无故人。
总有一天,没有软肋的人,一定会有肋骨的,而且会是那种长在心里的肋骨。
如今,事过境迁,所有人的生活都已经回归了平静。外公的事迹也越来越少,那个德高望众的老人,品德高尚,帮助过很多人的伟人渐渐被人们遗忘,而我依然地仰望和想念。
我已心归净土,坚守着我们的信仰,在真诚的眼眸与归零的心中,我总会看见伊斯兰的纯净与神圣,也总会在静谧中看见安拉和外公,他们仿佛微笑着要我勇敢生活,做一个有心有德的穆斯林
想念你,就要向着你靠近,做像你一样的人。有信仰的人是有福的,我应该是幸福的,我应该做一个幸福的人,让爱我的人也幸福。
江边的时候,总是觉得是离你我最近的时候,我常常跟朋友去那里听水拍打岸边的声音,那声音让人沉醉,那场景令人赏心悦目,我常常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我渐渐明白,意外和危险随时都会来临,我们谁都无法阻挡和预测。所以,会更爱老人,更爱父母,更爱自己。抛弃那些所谓的抱怨主义,感谢所有的相遇,满足于现在所有的拥有,也会依然笑着活下去......
北方以北,坟墓处,芳草萋萋,故人自叹笑西风,吹不散眉间愁。
南方以南,孤城外,雨雪霏霏。离人挥泪祭雨,肠断江南思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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