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惠风,天空明净,一个人在办公楼前绿油油桂花树和开满白色小花的火棘丛前站了好久,眼睛刺痛得不敢直视远方,心絮却很是飘泊。
同事悄悄过来拍了我后背说,你在沉思什么。
我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在格物致知。
他说,你知道了什么。
我笑了笑说,我在想这桂花树籽泡酒是否可以喝,好喝不好喝。
他诚恳地劝导我,你会中毒死的。
我真的是在想我还是死了的好。
我笑了笑说,在办公室除了手机就是电脑了,出来舒展哈发涩的眼睛了。
然后他说他还是回去沙发躺着少累些好些。
天空湛蓝清澈,操场里孩子们欢快奔跑,前方大山横卧,远山微茫。终年不变的针叶树林苍翠忧郁,难得的落叶乔木错落其间,新叶嫩绿,努力地挣脱铺满大山的稠密针叶,指向天空,挣扎拥抱一片阳光,点缀春色。我极目弥望 ,望穿高楼围墙,青山和远方,想象山的背面也该是春色弥漫了,心淡淡地悲伤起来。
春天繁花淡淡 ,桃花含羞错落,菜花金黄片片,热烈而又温柔。春天也是执子之手,燕子呢喃的季节。突然想到出走,春风轻盈欢乐,春光和熙明媚,百花争放,绿杨芳草,天地艳艳惹人怜爱,谁不想来一次说走就走享受自然的旅行呢。
记得孩童时,杨花飞絮,随风洒落,还是孩子的我常常孤单地追逐随风飘落的杨花,落寂地用手轻轻托起,然后使劲地吹过手掌心,梦想它飞过世界的尽头,梦想天边是另一个绚丽,可是朵朵杨花只是笨拙地漫天摇曳在低矮的屋檐下,低迷地随风滚动挤在墙角。本是一朵朵,却粘成一团团,本可飞得更远,却相互牵扯沦为屋后洼地囚徒。
我想,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孩子时欢乐飘扬,以为自己会拥有一个完美世界,每个人都会如彩虹般缤纷。长大后才渐渐知道生活原来杂乱无章剪不断理还乱,碌碌无为地旋转,麻木不仁地追逐着世人所谓的利益和名誉。精疲力尽中,我懵懵懂懂地明白了人世全是人与人的利益争斗,甜言蜜语温文尔雅的欢笑下却是相互的践踏和攀比。人世的沧海中,我们添彩了别人的人生,自己的努力生活也迫切地等待别人点缀和肯定,小丑一样的表演也是为了一声喝彩。人生的意义不过是为了在争斗中取胜获取最大利益和名誉,然后冠冕堂皇地站在成功和道德的制高点对别人评头论足。尘世百无聊赖却又要疲于奔命,我忘却了宁静的沉思,抛弃了闲适的享受,更难以专注精神的创造。
狼狈不堪的生活让我领悟了人世意义的“奥妙”,可我却万分恐惧世人们的争斗和善变。每每身处场合,我常常告诫自己要假装深沉,要学会察言观色。可我永远都做不到,学不会,我是一个容易受到感染的人,愉快的氛围里常常使我自我感觉良好地忘乎所以,以为情同手足的美好无处不在地飘扬,肆无忌惮地放言高论自己的浅薄。欢愉过后,我又总反复纠结于自己说过的话是否不合时宜,做的事是否开罪某人。我常常惶惶度日,常常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自己是不好的人,没什么用处。常常怀疑自己的存在,内疚惭愧,心若囚徒。
有一天夜里和上届的一个学生在网上聊了很久,他问我说,老师,你喜欢古代的哪一位诗人,我想了想说喜欢苏轼吧,因为苏轼人生困苦却能活出洒脱。他说,还以为你会喜欢狂妄的李白呢。我说,这一生都活不出李白的那种无拘无束无碍了。他说,还以为你可以的了。我发了一个难过的表情,然后说,苏轼倒是非常想学一下,把自己活天真一些,把日子过得认真一些。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先秦 · 佚名
蜉蝣——朝生而暮死 ,仅短短一天而已,但它在这短短的生命中,绽放了最绚烂的光彩。我知道终其这一生,我都不可能拥有什么,成功什么。人世纷扰,人生苍茫,终其一生,我也不可能探出何为存在,归属何在。只是粗俗苟且地游走世间,悲悯造物弄人罢了;任性天真地让心扉坦坦荡荡,无愧于内心;认真坦诚地聆听世人的教诲;愿能八面玲珑和光同尘,共同欢笑解我哀愁。
记得那天准备去看樱花,一路车流络绎,人声鼎沸,我也是兴致高涨,可是转了几个路口,还是挤不进去,只得无奈放弃。我很不尽兴地扫兴而归。后来,和朋友吐槽说以前还没有樱花节时不是这样的,那时安静得可以听见花开的声音,那时可以在漫天的樱花中自由地奔跑,不用担心会有人另眼而对。朋友说,是了,以前樱花盛开的季节我们开车巡逻一圈都看不到几个人,只有花——一片片的花海静静地在阳光中灿烂;不过,看过以前的就好了。何必执着于现在一定要去凑这个热闹呢。
真的好谢谢这位朋友,我知道他的意思了,那时我是真的看见了花,花也为我而烂漫;我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花美丽,花也感觉到了我的快乐和美好;因为有干净的阳光微笑,因为有安静的相守等待,因为有有心的知心邂逅。朋友还说,现在如果能挤进人海里也就是可以拍几张粘满俗气的照片而已,只是满足于追逐热闹的虚荣罢了。他说他很反感动不动就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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