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拉山的故事    ［故事］

1.连自己都砍的袁老二

        半拉山很大，有山有水有树林还有奶牛。半拉山很有名，几乎知道红城的人就知道半拉山。铁西、北窑、南头、还有半拉山。就像一幢建筑的四根柱子，分别由王小猛、狗剩子、二蛋子、张铁钢把持者。这四个小坏蛋虽然痞气了些却也讲道义，所以就这么明里暗里的靠着板砖、菜刀维持着各个菜市场、舞厅和游戏厅的微妙平衡。

        为什么其他三个地方都不讲偏要讲半拉山呢？

        铁西、北窑，南头，名字听起来就像郊区，他也确实就是郊区。只有半拉山，听名字、看地方、翻族谱，哪怕摸骨、测八字他都应该是个郊区，可人家偏偏属于市区，丫鬟身子小姐命。也就因为这个原因他也吸引了不同地方的人来到这里，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生态圈“半拉山”。

      如果你家生的是男孩那么在半拉山你要这么记方位“东边有山，山下是河。要敢下山巴掌扇，要敢下河，把腿打折（读蛇）。西边是大道，冬天上学要当心，有人抢军帽。南边有个防疫站，骷髅架子把门看。北边一定看紧喽，大的有牛，小的有狗，路过要当心，拍花大老头（虽然从没见过，据说手里有药专拍小孩）”  确立了这个方位意识，你就可以带着儿子在这里生活了。

      求过大仙、问过教授、抛过乌龟壳、用过寻龙尺，从小就要强的袁老二揣着东拼西凑的五千元，连荤带素的给丈夫单位的“劳改犯”做了小半年的饭，终于练成了远近闻名的厨艺，也在半拉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对啊，我也没说过“袁老二”是男的啊！

        做为哈达劳改大队中队长的老婆，让袁老二在岭南胡同里显得有些特别，受到的关注自然也就多一些。也正因为在劳改大队工作，袁老二男人在家的时间也比较短。所以，家里大事小情里里外外都得袁老二亲自来。从垒墙搭炕到搬煤储存过冬的白菜，袁老二都得亲自来，虽然累但她累的值得累的心甘情愿。因为她现在住的是自己的房子。

      千算万算，第一次带着男人领着孩子脱离公婆单独过日子的袁老二打死也算不出，挑邻居比看风水还重要。如果她知道她周围还住着那样的人，她肯定宁可继续忍受婆婆偷偷在菜里吐口水、在深夜潜进她的卧室给她相面，也不会搬到这里来的。远亲不如近邻，生活环境直接影响到一个孩子长大后的人格。即使他以后当了“米国酋长”

      克氏小时候的邻居大概有失足妇女，川氏小时候可能住在“红灯区”，从种种行为来看，不用猜也知道，小布小时候玩捉迷藏一定受过心理创伤。怎么样，一目了然吧……

        袁老二的二儿子后来能在拳坛过关斩将获得拳王头衔，虽然跟邻居没啥关系，但跟他那比邻居见面都少的警察爸爸有关系。他一定是在比赛的时候把所有对手都当成了“他爸爸”才当上了拳王的。据说在争夺拳王的那场比赛中对手都打算认输了，他还瞪着通红的双眼边击打边吼叫：“你不是凶吗？你不嘴硬吗？错了？告诉我错在哪了？”想想挺可怕的，如果再打下去拳王就要变成杀人凶手了……

      虽说袁老二家周围是有几户“特别”的邻居，但也没有前面说的那么夸张，无非就是比正常人家不正常了点，像对门王春家就是这样。这个叫春的男人人如其名，长了张“抽（王）把犊子脸（原谅我无法二次形容）”，由于长年大铁门紧锁，所以人们对他们家了解并不是很多。只知道院子里一共住了亲兄弟三家，老大王春某单位正式人员，由于受了所谓的工伤长年不上班，只是在每个月发工资和手头不宽裕的时候去单位转转。并且因为腿脚不方便，每次去单位都由不同的“好心女孩儿”搀扶着。老二同样姓王名字不详，也从来没人想详过。只知道老二老婆上班比较辛苦，经常晚出晚归，穿的比较少脸上画浓妆。老三依然姓王，老婆也年轻漂亮，跟二嫂情况差不多，只是她们从不同时出门。因为经常锁着门里面住的男男女女又比较多，且又跟周围人生活习惯不甚相同。所以，邻居们提到王春家都别过脸撇着嘴。

跳过王春家隔着胡同再往东，就是有名的“半拉山三宝”家。家里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大宝，小的叫二宝。最宝贝的就是他爹，虽然不叫“三宝”，但却是家里最“可爱”的一个。

        有一回，二宝“勇敢”的爬上了袁老二家后院邻居的屋顶，“成功”的抱回了一捆干葱，跑回家就让他爹给揍了。好心的邻居看孩子哭就问他为啥挨揍啊？二宝边哭边说说：“我爸嫌我拿少了”……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在半拉山，都怕不要命的。             

      在袁老二家再往北五十米是一个开放式宿舍区叫“红钢宿舍”，这是半拉山岭南胡同真正的尽头所在，其形状和大小跟足球场差不多。宿舍区一南一北的两个厕所，解决了整条岭南胡同贯穿南北500多米内100来户的方便问题。这里面的人大体来自两个地方，多数是本地人，还有一小部分是天津知青在本地落户。人家可没找本地人，媳妇、男人，都是从天津自带的。虽说有地域区别，相处起来却也相对和睦。即使有摩擦，一般也就是鸡毛蒜皮的吵吵嘴，动手就更少见了。

      有一年夏夜天已黑，出来吹风的人们已经陆续回到家，宿舍区终于安静了下来。此时天气又闷又热，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又憋闷的气息。刚恢复平静的“红钢宿舍”，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惨烈嚎叫声撕裂。好奇的人们纷纷聚拢到了“事发地”，只见一个男人捂着裆部痛苦的在地上边嚎叫边打滚，痛苦不堪……在人们七手八脚的把他拽上一辆驴车快速的驶向就近的医院后，才听到几个女人在说。“谁让他这么贱了，占便宜占到老娘头上来了……”过程就不细述了，反正是平日里被他“揩过油”的几个女人，今天终于忍无可忍的放倒了他，由不到三百斤的“杀猪媳妇”坐在他身上控制住，其他几个女人往他裤裆里加了点料。据说是沙子……

      后来，这家伙腿能并拢后添了样新技能，只要见到胖女人，立刻急停掉头。如果你对自己的体型有足够自信并且确定是女性，有时间到“红钢宿舍”附近可以试试。这种经历一定很独特，保证自信心大增……

      在半拉山，像“杀猪媳妇”这样有震慑力的女人不止一个，而且手段还不重复，威慑力也更大。比如袁老二，她虽然长得不算倾国倾城，但在半拉山也是能排上Top10的。之所以没着重描述她的外貌，是因为她的“事迹”更有着墨处。她之所以能以“外来人”的身份在半拉山“立棍儿”，那是前无古人并且难有来者的。

      前面说过，袁老二男人是哈达劳改队的中队长，工作太忙很少回家。袁老二上班时间想孩子下班回家想丈夫。下班本来就晚，还要给儿子做饭。孩子睡着了，还有一堆家务活等着她。这种周而复始，没头没脑没盼头的日子袁老二老早受够了。无奈男人又不懂得疼人，难得回趟家待几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喝多了打孩子。这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自我，除了饿了，困了，他的戏里根本没有袁老二的角色……

      一天夜晚，儿子睡着后袁老二和男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把长期以来积蓄的委屈、愤懑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她哭着她骂着嘶吼着，张牙舞爪毫无形象……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过程中，她的天她的地她亲自选中打算相伴一生的高大英俊男人，在她的无尽委屈面前，一直保持着同一种姿势，从头到尾，并且一直不跟她有任何目光交集。

      看到使出全力打在了棉花上，想到自己的一生居然交付给了这个用“睡美人造型”木然对待她的委屈的男人，她感到了自出娘胎以来从未有过的绝望，深深的绝望，彻底的绝望。失去理智袁老二跑到工具箱前疯狂的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衬手的家伙，一把下班后还用来劈叉给男人做饭的利斧。她想砍砍他，没头没脑的砍他，砍死他。心里不断的咒骂着“你这副骗人的臭皮囊，除了吃就会睡的猪，你这个自私透顶的混蛋……还活着有什么用……”

      就在出手的一瞬间，斧头还没有落到男人身上时，仅有的一丝理性让她忽然想起了儿子，她那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大儿子。想到，如果她的斧子砍下去，儿子从此就没了父亲。当然也就没了母亲。于是就在这0.01秒时间内，袁老二的斧子来了个急刹车。定在了因为惊讶而面部扭曲的男人眼前。在死一般寂静的几秒钟后，斧子砸向了自己的脑袋。一声脆响，血花四溅……

      面对着头上像喷泉一样血花四溅的袁老二，这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男人头一次动作敏捷了起来。抱起袁老二门也没关就扔下儿子扔下家直奔医院。袁老二从头到尾一直手攥利斧保持着砍完自己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头部包的像木乃伊一样的袁老二，在男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家。男人破天荒的承认了错误，并诅咒发誓的下了保证。看到儿子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继续酣睡着，袁老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漫长的一夜随着她的入睡，过去了……

        这以后，这个男人还像以前那样，一丝一毫都没改。所以袁老二是全世界最相信，狗改不了吃屎的人。

        袁老二把自己砍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炸醒了半拉山的男女老少，人们拎着水果去看望，还破天荒对事件主人公产生了敬畏之心。毕竟不论古今，着急了连自己都砍的人一直都是可怕的，不论男女。

      也就是从那以后袁老二在半拉山，算是“立棍”了。同时也收获了一众“知心姐妹”、粉丝、迷妹，其中还包括日后成为半拉山一霸的“二驴”的母亲。

      半拉山的故事这才开了个头，别看地方不算大人口不算多，半拉山一直都是传说。

      敬请期待第二篇《半拉山的“三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