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一场鼻炎怀念你

我用一场鼻炎怀念你

1、看，人生没有两全的选择

我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你两眼通红梨花带雨，擤着鼻子纸巾扔了一地。我张望窗外天空湛蓝艳阳高照没有不测风云，坐下来把腿翘在茶几上，幸灾乐祸地问你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讲出来开心一下。你白了我一眼，丢过来一张刚擦过鼻涕的纸巾，用浓浓地鼻音说：“鼻炎。一进空调房就这样。”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鼻炎引发的悲凉画面。我想是我不够关心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患上的鼻炎，以及鼻炎造成这样无所适从的不良反应，不免有些内疚，却接着打趣你：

“那是上面的空气质量太差的原因吧。”

你最引以为豪自己高挺的鼻子，“显得我的脸多么立体、秀气、棱角分明”，常常盯着我塌塌的圆鼻头，帮我推一推滑下来的眼镜，怜悯地问，你是不是特别想呼吸一下上面的空气。可是这个时候，我想你恨不得拿把刀割掉自己的鼻子吧。

“那就别开空调了，吹吹风，多新鲜自然，清新健康。”我按掉空调的开关，推开了窗，仰起头呼吸外面的空气。一阵热浪凶猛地扑面而来，不到十秒钟，你已经像刚从水里拎起来一样大汗淋漓。我悻悻地合上窗重新打开空调，顺势递给你一大盒新的纸巾。你伸出手还没接到纸巾，就像被按了一下按钮，连续打了二十个喷嚏。

看，人生总是没有两全的选择。

我反省了一下我自己，开始给你寻找各种治疗鼻炎的灵药和偏方。这些年里，我想你收到我送的最多的礼物，应该就是各类的鼻炎喷雾、鼻炎贴片。在学习了瑜伽清洁法之后，我向你推荐的涅涕大法，真后悔没有监督你试验过，那个形状奇异的清洁壶，最终也被你拿去给花浇水。在发生那起著名的因为鼻炎手术引发的医患冲突事件后，我极力劝说你去做手术，你犹豫了半天，说：

“有些事情，还是不值得用生命做代价的。”

2、终于有了宿醉的理由

你的鼻炎给我造成唯一的困扰，就是睡觉时候的打呼声。我又是睡眠质量特别差，入睡难又容易醒，即使浅浅睡着，也是被你突如其来的呼声惊醒。踢你一脚，或者甩过手去推一推你，你挪了挪了身体的位置，安静了大约三秒停顿两拍，鼾声继续有节奏地想起了。我翻过身来，看着你“立体、秀气、棱角分明”的脸，薄薄的单眼皮盖住双眼，湿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挺拔的鼻梁随呼吸上下起伏，遏制住拿枕头闷死你的冲动，坐起来靠着床头植物大战僵尸。这件事情我们磨合了很久，我戴上隔音耳塞你贴上消音鼻贴，各自转向一边，最后以睡前喝掉一瓶红酒的方式圆满地解决。一开始只是一人一干默默对饮，或者相互说些“祝你幸福”之类的话，后来你成了红酒代购商的VIP之后，友情赠送来两副筛子，再买几两花生煮几只螃蟹，一下子就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起来。我的酒量应该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突飞猛进的吧。每天早上从沉沉的梦里醒来，嘴里还残留着红酒酸涩的味道，而你富有节奏感的呼噜声，也只留在了那些宿醉未醒的梦里。

分手之后，一边心里难受，一边安慰自己，至少可以安静自由地睡一觉了，却又总是不自觉地在睡前醒一杯红酒。

3、我用一场鼻炎来怀念你

入夏以来，我莫名地开始不停打喷嚏，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哗哗往下流，每天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捧着纸巾“悉悉索索”地擦。当医生瞄了我一眼，就一边开药一边说“没事，就是得了鼻炎。下一个……”的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了你。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可以这样平静地怀念你。一般，我只是在酒喝到一个很开心的度，唱到“我们是两颗，会痛的石头”或者相亲遇到一个奇葩的时候才想到你。而现在，当我再想起你的时候，就像想起一个童年时候的同桌，耳鬓厮磨地说悄悄话，又打打闹闹粗暴地划分三八线，这样地过了一个学期，等暑假过完回来却发现已经转了学从此再没联系，也不再假惺惺地确认彼此是不是过得很好。

于是我关掉空调窝在沙发里，往鼻子里喷着喷雾剂，一边怀念你，我的高鼻梁的前男友，一边在想，分开之后，你会用什么方式怀念我？是一场翻江倒海的急性肠胃炎，还是拔掉一颗烂掉的智齿？

——致高鼻梁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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