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一把枪,会杀死一千个猎人和一个农民’。人们听到这句话时,总是好奇‘一个农民’。其实,一千个猎人的命和一个农民的命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农民’更加突兀,对吧?”
“新鲜的事物当然比司空见惯的要有魅力的多,”音从夹克内侧掏出一盒白沙香烟,用手捏出一根,用佐罗牌打火机点着,猛吸几口,从嘴巴到鼻子缓缓地吐出白雾。白雾如一串神秘的古老密码,踉踉跄跄地攀登高处,若有所思。
“你知道吗,空,有时候人要是多点同理心——我说的不是同情心——或者好奇心不如此强烈,这个社会会更加可爱,就像那件事一样。”
空指着《今天日报》—“十一名性侵受害人家属因不满审判集体上诉”超粗黑体字显眼地立在第三版左上方—重重地戳一下配图,“这个性侵案吗?这些母亲简直是嗜血馒头!凶手早已绳之以法,真相早已水落石出,竟然还在网上兴风作浪!”
“钻石般的女儿在学校受到禽兽的侵害,一般人无法一时接受——”
“两年的时间能够抚平伤害,就算一时无法接受。她们之所以现在要求重新审判,就是为了蹭热度、挣血钱!当初网络上竟是同情,连一些营销号都为她们打包不平。现在看来,竟然可怜过她们,我们简直疯了!”
“我觉得——你知道,媒体总是喜欢挑有社会争议的事情当噱头,吸引读者注意力——失去女儿对她们来说是永远的痛,并不会因为网民的安慰让痛苦消失,更不用说媒体利用‘老师性侵’这一话题大肆炒作,连真假与否都无关紧要。”音吐出最后一丝烟,就把烟蒂扔进他和空面前的烟灰缸,又从旁边的抽纸盒里抽出几张带有茉莉香的卫生纸,擦拭不小心抖落在桌边的烟灰,扔进垃圾桶里,继续说道,“实话跟你说,在我来到北京之前——也就是跟你合租之前,我曾在苏州呆过,在那里我遇到一姑娘,水灵灵的,还有一头浅棕色直发。她曾经就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来杯蜂蜜水?”
“不了,谢谢。她在高一的时候,一个物理老师以帮她补习功课为由在一个晚上侵犯了她——,和这个性侵案里六个女孩的遭遇一样,”
“补习功课!晚上!婊子!活该!衬衫洗了吗?"
“没有。”
“天气热的灵魂都烤焦了,昨天晚上你没洗衬衫?‘谈趣故事君’里说不当天洗完自己的脏衣服是不自律的体现。你不自律!”
“她并不是六个女孩那样刚开始若无其事地学习上课,而是有一阵子失去了语言的能力。终于在心理医生的治疗下,她才和她们最后做的事一样——鼓起勇气向学校反应,结果根本没人注意这件事。”
“我竟然没发现你是个懒惰的人!”
“那个老师可笑地和已在狱中的青年教师如出一辙,得知此事后,欲加肆无忌惮,没有任何悔改——”
“婊子,”他右腿盘到左腿上,翘起了二郎腿,“这种女生谈不上被性侵。如果是我,一定能看出老师的诡计!她没看出来?六个女孩没看出来?见鬼。”
“毕竟是高一,处于不谙世事的阶段。也许老师的行为有所端倪,但应该没想到这方面吧。”
“如今网络上的小网友,小小年纪就懂成年人世界,她不懂?音,你被她骗了,被她那招苦肉计骗了,要我说,她接下来就会问你借钱去看心理医生。”
音听完后立刻从靠椅上站了起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觉得她不会那样做,就像那么母亲们不会因为钱而揭开自己深至骨髓的伤疤一样。”
“音,别太单纯!我昨天就看到了这种骗子,在网上——”
“我想我该去洗衬衫了,毕竟不想成为不自律的人。”说完,他就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时间是迫不及待想要去见心上人的马夫,没人催促,但依旧快马加鞭。近半个月以后,空从卧室里端着玻璃杯走到客厅,来到音的旁边,“狗娘养的,这群女子乐队自高自傲,竟然在节目里耍大牌,真把自己当成神仙!只不过披着一层虚假人设的皮!
“……”
“你在写什么,音?”
“对那件性侵案的看法。”
空闷哼一声,“真搞不懂你在干些什么。这件事热度早已过去,谁还会再来关心它。写这个有什么用?!”
“不知道。”
空一下就恼火了,刚准备发泄自己的火气,就看到音翻了一页急切而犹豫的继续写着,笔走龙蛇,似乎要追寻远方微弱的光以免在寸草不生的荒原里迷路
。
此时,他的笔突然停了下来。
空想说些什么,却又看见音在笔记里写下一句话::“在人的海洋里,我最多只是一颗水滴,怎么能祈求仅在一次浪潮里就能看见大海的运作规律。我知道这件事有什么东西可写,这个东西能可以帮我抵制混沌、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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