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轮回

作者: 韩绪 | 来源:发表于2017-06-19 19:10 被阅读0次

    我跟林夕说我昨天又见到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了。

    林夕问我,她对你说什么了吗?

    我说,没有,但是我感觉她有话想对我说。

    我在老外街的一家酒吧上班,做一名面无表情的非专业调酒师。酒吧老板是一个开放的美籍华人,有很多的女朋友,我问林夕为什么老板没有让我做他的女朋友,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吗?

    林夕说,不是的,你想多了。

    我说,那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林夕说,因为你该瘦的地方很瘦,不该瘦的地方也瘦,让男人没有想要吃你豆腐的冲动。

    我想这也许就是我能在酒吧做这么久的原因,带上头盔基本上看不出来我是个女的。

    老板每次路过吧台的时候都会热情洋溢的用极其夸张的表情说“smile”,而我每次都用一脸蒙逼来掩饰我的英语六级。后来老板用很蹩脚的汉语问我为什么从来不笑。我木讷的回答,我忘记了。我以为从那之后老板会不再像往常一样逗逼的出现在吧台说着亘古不变的单词,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后来老板路过吧台的时候很少停留了,在他眼里,我已经是一个会调酒的桌子椅子而已。

    今天雨天生意很差,老板难得坐在吧台点了一杯醉生梦死喝得意兴阑珊。

    我问老板,今天怎么没去找你女朋友?

    老板说,分手了。

    我问老板,哪一个。

    老板说,你问得是哪一个。

    老板总是这样,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别人永远都问不出答案。他平易近人的外表下是一座座比长城还要坚固的城墙,谁都可以走进他,谁都走不进他的心。

    下班的时候雨还在下,雨伞放在出租屋没有带,我舍不得花钱再去买一把雨伞,只好冒着雨往回走。我一边走一边想千万不要遇到熟人啊,狼狈的样子被路人看到也就算了,被熟人看到肯定糗大了。就像是我跌倒了第一时间不是爬起来,而是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看我。但是好死不死的老板的车还是停在了我的面前。我知道我已经湿透了,坐进去只会弄脏他新买的坐垫,可我还是坐进去了,因为我实在太冷了。

    我们两个相顾无言,沉默的气氛很尴尬,我感觉老板今天很不开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恋了。不过还好我住的地方离得很近,这种尴尬的气氛并不会持续多久就结束了,我想我离开的时候老板的车坐垫肯定是湿透了。想想就觉得丢脸。不过我对于这种沉默的氛围一直都应付的得心应手,因为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是一尊无言的雕像。但是老板显然不会适应。

    老板说,我要结婚了。

    我说,你不是分手了吗?

    老板说,和其中一个结婚,和其他女人分手。

    我问,为什么?

    老板说,因为她怀孕了。

    我在寝室门口又看见红衣女孩了,她和我一样衣服在滴着水,我想她肯定也淋了很久的雨,可是她衣服上滴落的水是红色的。

    我问她,你是在跟着我吗?

    红衣女孩说,我在等你。

    我说,为什么你总是突然出现?

    红衣女孩说,在你不想要见到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等我回到寝室的时候看了看表是凌晨两点多,大家都睡了,我不敢洗澡,怕吵醒大家,只好换下湿衣服钻进了被窝。

    因为下雨寝室格外的冷,我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睡着了冻醒了很多次才熬到中午天气逐渐变暖。醒来已经是下午,大家都出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寝室,其实说是寝室,只是摆满上下铺的群租房而已,男女公用洗手间,厨房不能做饭,小强爬满饮水机,客厅被杂物堆满,空间狭小到两个人无法并排走路。不过唯一的好处是我们都很少聊天,所以寝室很安静。来自天南海北从事着各种各样的职业的人因为廉价的房租就这样聚在了一起。我白天很少吃饭,等到晚上去店里吃这样就是省下一顿饭钱。

    林夕说,谁昨晚吃剩的酸辣粉扔在垃圾桶里,味道那么大。

    我说,忍忍吧,一碗酸辣粉又要十几块钱,现在都下午两点了,还有三个半小时就可以吃饭了。

    我的工作时间是从晚六点到凌晨两点,我们店里晚上五点半开餐。

    林夕说,赶紧去死吧,下次投胎做个富二代就不用那么苦逼了。

    我说,阎王爷又不是你爸,凭什么那么惯着你,到时候不知道是让你下油锅还是上刀山呢。

    林夕说,也是,你身上还背负着一条人命。

    今天天气很好,又是周末,酒吧的生意爆满,这是老板最愿意看到的。所以他今天特别高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悲伤大概都可以用金钱来抚慰。最怕又悲伤又没钱,那真的是雪上加霜。如果你有钱,那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约上一群狐朋狗友去酒吧嗨,去KTV嗨,去饭店嗨,想怎么嗨就怎么嗨,朋友们还会因为你请客而想方设法的安慰你。如果你没钱,你就只能在群租房的上下铺床位上躲在被窝里一边用廉价的手机听着矫情的情歌一边哭,还不敢哭得很大声,好吧,你们一定发现了,我就是第二种。

    因为店里生意很好,所以下班的时候已经三点多,老板一直都很抠门,加班从来都是义务劳动,加班费这三个字就像奶奶口中的专门吃小孩的恶鬼一样,一直在听,却从来没有看见过。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路上很安静,城市在这个时候卸下刺眼的盔甲,用最深沉的拥抱给予不眠的人们仅有的温暖。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问红衣女孩,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红衣女孩说,我需要你帮我。

    我说,我凭什么要帮你。

    红衣女孩说,因为你今生欠我的,今生就得还,是你害死我的,你眼睁睁的看着我淹死在河塘里,你没有救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在河塘里泡了一个星期我妈妈才找到我,你知道河塘里的水有多冷吗?你知道被鱼啃噬的滋味吗?

    我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红衣女孩说,我要借助你的身体成为你老板的女儿。

    红衣女孩叫林淼,我们两个小时候的关系特别好,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一起上厕所。小的时候我妈妈和我爸爸总是打架,我妈妈又打不过我爸爸,所以打架最后演变成挨打。我只要犯错,我妈妈就会把这种怨念加倍的偿还在我身上,这让我的整个童年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有一天放学我特别不想回家,因为我知道他们早上又打架了,我回家之后,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总免不了要挨打。我让林淼陪我去那个荒废的水塘摸鱼,林淼不想去,因为她那天穿了她妈妈给她新买的红衣服。我说,你不去我就和你绝交。虽然林淼不愿意,但她还是陪我去了,只是回来的时候是我一个人。

    我跟林夕说,林淼终于要实现你一辈子都想实现却又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了。

    林夕说,什么梦想?

    我说,她要当富二代了。

    老板的婚礼办得很隆重,他面具带的太久我已经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真的开心了。婚礼那天我穿了一件红衣服,老板牵着新娘走过来敬酒的时候故作惊讶的说,你今天穿得好鲜艳好复古。

    我说,因为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我可以抱一下新娘子吗?

    大概从来没有见过我主动热情的样子,老板兴奋得一直点头。

    我紧紧地抱着美丽的新娘子问旁边的林夕,她进去了吗?

    林夕说,正在进。

    新娘子疑惑地说,你说什么?

    老板笑了笑说,她总喜欢自言自语,不用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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