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华的作品,精品太多,比如《霸王别姬》、《胭脂扣》、《青蛇》、《秦佣》等。
作者其人,能找到的详细的介绍非常的少,“她从不在大庭广众前抛头露面,坚持不公开照片、身世、年龄,容貌不详”。她说:“别那么好奇我的面貌,我是那种摆到人群里,不容易特别被认出来的样子,没什么好描述的。和外界的人和事保持适当的距离,对我来说是好的,不老记挂着自己的影响力,不去想有多少人正在看你写的文字,不至于动不动就把自己当成苦海明灯,方才真可以潇潇洒洒地写。”极有性格,也极有魅力。
说回《诱僧》,主角是太子建成的亲随石彦生,他的经历就仿佛所有人的人生缩影。秦王大将军霍达在玄武门之变前给他抛去秦王递的橄榄枝,霍达告诉他,他二人均是“观棋者”,细说太子和秦王之别,让石彦生心生迟疑和别样的期待,没有去阻止那场兵变,也在同一天十九公主红萼在他心里留下了更深的印记。——大千世界,均是诱惑,肉体凡胎,没有人能够逃开。
当玄武门之变发生,石彦生看到了太子和齐王被杀,族人均被血洗的现实,才惊觉自己犯下了大错。为保石家清白,他立誓绝不侍大唐,结果反而成为叛军,被太宗悬赏追捕。——内心的坚守与外在的冲突,难逃外在的侵袭,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为求一出路,石彦生被迫剃度隐匿为僧。不久红萼到访,一行人在山下的繁华世界流连。——又回到了人性的弱点,只要存在欲望,就不会有真正的安宁,所以后文才会出现,石彦生被下属背叛,在归途中被官军截杀,红萼死于刀下的结果。
石彦生独自逃亡,重新拜师,在彤云寺随师傅修行。短暂的安宁在青绶夫人到来后被打破,她酷似红萼,如激起千层浪的一石,他之前的“修行”均付东流。——人生总有必须遭遇的劫难,她是太宗找过来的杀手。
但无论经历多少起伏坎坷,有觉知者,最终都会走向唯一的结局。十渡方丈获得了真正的平静。石彦生在师傅圆寂之后,似乎也有所开悟。
老人只是这样说:
“山无需入,世无需避。‘净土何须扫,空门不用关’。”
……
十渡圆寂了。
人生足音,轮回百世,最初它杂沓不安,响之不竭,人只得继续走,找不着尽头。逐渐模糊而遥远,终似润物细雨,终静寂无声。
生命,被吸进空气中。
一线天光,探身进藏经阁。
又一天了。
生命中任何一天的结束,便永不重来。
石彦生的顿悟就一句话:“当心空无一物,它便无边无涯。”
天空有一本书。
看,火那么壮大,水却熄灭它。
水那么壮大,土却掩藏它。
土那么壮大,风却吹散它。
风那么壮大,山却阻挡它。
山那么壮大,人却铲移它。
人那么壮大,权位、生死、爱恨、名利……却动摇它。
权位、生死、爱恨、名利……那么壮大,时间却消磨它。
时间最壮大么?
不,是“心”。
当心空无一物,它便无边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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