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没有祭祖了,往常都是烧一些纸钱,放些鞭炮,作揖烧香便走。今年时节合适,可以好好的把祖先的坟休整一下,吃过午饭,太阳正和,便买了些鞭炮纸钱香烛,往山下赶去。
老家在山下,大约在山腰往下,离山下的河流比较近了,所以要祭祖,得下山,彼时太阳正好,冬天的太阳很暖和,踏上下山的路。下山的时候,我们走的是山脊,因为可以晒太阳,比较暖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山阴处的的路不确定还能不能走,几经变迁,家里的年轻人都出去了,以前的路渐渐变得荒芜起来,怕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路还是以前的路,只是一路向下,周围的田地,多半都废弃了,长着半人深的杂草,这些杂草在冬天枯萎,被风一吹,在地里倒的一片一片的,以往这些东西是烧火的好材料,用来引火很方便,一点即着,现在这些杂草也没人稀罕了,就散乱的倒在地里,枯黄一片。
路的两边也长满了草,只留出及其狭窄的小路,这些小路也是在家的老人们赶场经过,才留下的,时值冬月,这些杂草多少也显出枯黄的败象,用手一碰就断了。这路我很熟悉,妈妈也很熟悉,我上学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我妈妈也是,一路上,妈妈说起以前上学的经历。
那时候很穷,上学要自己带米蒸饭吃,但是家里穷,带的米不够吃,就掏路两边地里的红薯,洗了蒸着吃,后来被主人家发现了,追到学校,在全校面前罚站。那时候几乎是没有荒废的土地,哪怕是再偏僻的角落,也会有人种上粮食,而现在,都长满了杂草,甚至有些,都长起了小树,比人都高。
物资匮乏,经常需要翻阅一两座山,去买东西,就为便宜一块钱。没有钱,就去山上找草药,放学回家也不做作业,割草捡柴,几乎是每天的例行活动,山上光溜溜的,一点松树枝都没有。那时候小孩都是那样,放学就约着去山坡上捡柴,满山遍野的钻,背着一个竹背篓,直到天黑了才回来。
听到哪里要放电影,早早的就吃了晚饭,往过去赶,翻山越岭,就为看个稀奇,摸着黑去,又摸着黑回来,经常是一通夜,大人也好看,经常是一个大人领着同村一群小孩,没有照明设备,就偷家里的煤油,砍一个竹筒,几缕棉花,就做好了一个灯。煤油是很珍贵的照明材料,不能让大人发现,因此各家小孩都偷一点,才能维持一个晚上的照明。
山上的树木是及其珍贵的财物,既可以卖钱,也可以烧柴,盖房子,做家具,都是必不可缺的,邻里之间,经常会因为一棵树,一捆柴大打出手,破口大骂,那骂声在山谷回荡,对面山上的人都听得见。现在呢,一路过来,山上的树长得密密麻麻,地上的落叶也没有收拾了,蜿蜒崎岖的山路,在林间延伸,直到深处。
有一种刺的果实可以吃,是那种很小的红果子,吃起来酸涩,就是这种果子,被我们这些上学来往的少年疯抢不已,可以说只有路上能见到的一片红色,都会被我们吃掉,一颗不剩,现在呢,一路走来,路边的刺过结的绯红,一坨一坨的,也没人愿意采摘,红红的挂在那里,凭添荒芜中的一抹艳丽。
大片大片的白色,我们这里俗称是野棉花,是一种草的果实,籽被风吹走,就留下一朵盛开的白色棉花,这种棉花在以前也是抢手的东西,棉花很贵,就把这个摘下来,填充到被子里,也是可以保暖的。
到了老家的时候,大片大片的土地,现在种的都是麦子和油菜,土地肥沃的地方,麦苗长得绿中泛黑,不那么肥沃的地方,麦苗就有些青中泛黄,油菜的表皮抹着一层灰色,覆盖着青色的油菜叶,油菜叶是可以吃的,放到以前,都会摘一些油菜叶回去煮饭,炒菜,油菜叶还是做酸菜的好材料,这里家家户户都会做酸菜,酸菜既可以用来炒菜,煮饭,煮面,蒸干饭,人们爱不释手,更有甚者,一顿不吃酸菜都不行,什么饭都要配合酸菜。
到了祖先的坟面前,一个是祖祖的坟,我们这爷爷的父亲称为祖祖,爷爷的坟就在祖祖的旁边,我想他们两个应该不会寂寞把,可以做个伴。现在两座土堆上面长满了杂草,小树,藤条,杂草覆盖之下,两个土堆,还能看出些形状。先把周围的杂草,藤条,树木全部砍掉,再挖些新土,铺在坟上面,便是基本的休整,我们这都是这样,称为履坟,只有在特定的年份才可以。说起来简单,三个,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打理出来。
在外婆家里吃了一顿饭,我们才起身上山,外婆一个人在乡下,把屋子打理的很干净,样了鸡和狗,房子上的砖瓦也是新的,比以前那个破败的屋子好多了,只是冷清了许多。
屋前的树全部砍掉了,柿子树,李子树,橘子树都不在了,只留下干枯的木桩,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了,门前有个大石头,我以前都是站着石头上面远望,再次站在这块石头上,眼前还是一样的山,一座又一座,好像没有尽头。
上山的时候,走的是山阴处,确信这条路可以走,外婆每次赶场都走这条路,我以前上学也是走这条路,这条路上留下了我太多的记忆,可以说每个石头,每个弯我都异常熟悉,放学的时候,我十多分钟,就可以从山上跑回家,太熟悉了,我清楚的知道哪里的土比较松,哪里的石头比较滑,避开这些威胁,我可以毫无顾忌的跑着回去。
这次祭祖,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因为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还在读书,没有赶回来,也没有在坟前送终,对此我一直是有所愧疚的。爷爷是一个很跳脱的人,收藏了很多书,放在一个陈旧的箱子里,小时候听他说去过天安门,异常向往。爷爷去过很多地方,也懂很多东西,竹工,木工,石工都会,以前还会编竹器卖钱。爱抽旱烟,有一次从外面带回一袋种子,在家里地里种了一片,被村里谣传是鸦片,公安局还来检查来的,其实根本不是,只是另一种烟草。第一次进城,就是爷爷带我去的,我第一见到那么高的楼房,目不暇接的左看右看。很可惜的是,爷爷说我以后肯定会是个很厉害的人,起码我的作风,被他这么夸的,有次在家里看电视,我以一种很肆意的姿势躺在,他当着几个人的面说:“这娃这个姿势起码要值多少钱哟”,我以为他会骂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惜的是,二十几年,我只能用四个字总结我的人生,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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