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银杏树绿了又黄,已经两个春秋。
这间病房里有两张床。一张是空的,另一张上睡着一个男人,或许是个男孩。他刚刮过得胡子又冒了新茬,头发蓬松,看起来干净清爽,他盖的床单雪白,想来一定是有人时常来照顾他。
叶木坐在男孩旁边,没说话,就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熟睡的男人。听到护士的敲门声后她站了起来,退到一旁,看着护士给周牧做一系列的常规检查,她的眉头甚至不再会像从前一遍遍皱起再舒展。
直到护士走出去,叶木也只是默默地回到了原来的位子,她自始至终都没开口,好像对这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
她伸手握了握周牧的手,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张纸,信纸,浅黄色的,是秋天的颜色。叶木把她铺在病床旁的桌子上,拿起笔,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略微有点颤动:
周牧,到今天已经两年了。
这两年,我好像停住了,停在了我们的生命长河里。
今天下午我突然想吃烤鸭,就去了平常我们常去的那个市场。
今年的天热得早,我到市场的时候身上就已经出了好多汗,脸被晒得通红,汗一直顺着我的脸往下流。可我真的好久没吃烤鸭了,我们以前常吃的那种。
还有,周牧,今天市场里的人很多,就像个蒸笼一样。如果你在我旁边,一定又会笑我叽叽喳喳地向你说个不停,像只叫唤不停又满心欢喜的麻雀。
排到我的时候烤鸭刚好就只剩一只了,好幸运,什么时候你的好运转到了我身上。不过仔细想想,自从我们在一起后,我连运气都好了不少。
卖烤鸭的还是那个阿姨和她的丈夫,阿姨忙活着收钱,叔叔忙着烤鸭子,角色还是没变。那个阿姨还认出我了,她问我:最近是不是忙,好久都没来了,你老公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啊。
对啊,你怎么没来呢?
烤鸭的味道还是老样子,咬一口,满嘴都是油。
叶木拿着笔的手顿住了,笔墨从那一点散开,她偏过头看了一眼周牧,心电检测仪上的数据一切正常,心跳平稳,周牧还睡着,又转身继续:
今天我来医院前收拾了屋子,找到了很多我们以前一直找却怎么也找不着的东西,是一些照片和信。是不是每家都一样,你一直找的东西却总会出现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它们被好好地放在了一个盒子里,盒子上落了点灰,里面的照片和信都很干净。不过可能时间久了,它们和我们一样都历经了岁月,有的字都模糊了。
叶木的泪水滴在了信纸上,晕开了纸上的墨迹,不过她没在意,用手抹了抹继续写:
盒子里放着以前我给你写的信,每一张都在里面,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一张都没少。是你收起来的吧。
你总不告诉我,我也总不察觉,其实你默默做了太多。
等你醒了,再一件件地说给我听吧。
现在一看,我们都结婚五年了。原来当年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现在就差一封你给我写的信了,你记得到时候给我啊。我以前会在每一封信里都写一个愿望,里面的每一个你都满足我了,你能不能再实现我一个愿望。
周牧,今天我来看你的时候,隔壁床的大爷出院了。当时他刚来病房的时候病得很重,所以以前我每次来,他都和你一样躺着,可如今大爷都出院了。大爷醒来的那天,我在,我看到大爷老伴高兴地红了眼。
窗外起了阵风,吹掉了挂在枝头的银杏,病房里多了一抹黄。干了的泪在叶木脸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泪痕。
她在信的结尾写道:
周牧,我在等,总在等,等久了,我都觉得自己好像在等一个奇迹,一个我不一定能等到的奇迹。
周先生,老家那边的油菜花又开了,黄了一大片,我等你一起回去看。
叶木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笔,把写好的信放进信封里,投到了楼下的邮箱。
信封上写着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周牧收。
文章:微信公众号[杂言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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