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03

鸟铳·步枪·驳壳枪（长篇小说连载之十四）

第十四章     抗日寇亲贤乡举起大旗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民国26年，也即公元1937年，那年夏天，发生了一件震惊中外的大事件，从而改变了整个中华民族的命运。

7月7日下午，日本华北驻屯军第1联队第3大队第8中队，荷枪实弹开往紧靠卢沟桥中国军队附近进行军事演习，并以有一名士兵失踪为借口，要求进入宛平县城调查，遭到中国守军严厉拒绝。

次日凌晨，日军突然发动炮击，向宛平县城和卢沟桥发动进攻，中国守军第29军第37师第110旅第219团第3营奋起抗战，掀开了中国全面抗日战争的序幕。

7月8日，延安，中共中央委员会通电全国呼吁：“全中国的同胞们，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

7月13日，中共中央召开紧急会议，毛泽东发表重要讲话，号召“每个共产党员和抗日的革命者应该沉着地完成一切必要的准备，随时出动，到抗日前线。”

7月17日，庐山，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兼军事委员会蒋委员长正式发表《抗战宣言》，“突然发生的卢沟桥事变，再没有妥协的机会，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8月13日，秘密进驻上海虹桥机场的中国军队打死前来侦察的日军大山勇夫大尉，是为“八·一三”事变，松沪会战就此爆发。

此役国军先后投入最精锐的中央教导总队及87师、88师等148个师、7个独立旅、3个暂编旅、炮兵7团等，兵力总数在80万人以上。

日军投入8个师团、2个旅团达25万人，鏖战两个月有余，日军依靠强大的海空火力，最终突破中国军队的数道防线，以国军全线撤退而告终，但却粉碎了日军“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妄计划。

12月1日，日军大本营下达“大陆第8号令”，命令华中方面军与海军协同，兵分三路，攻占南京，唐生智上将受命为首都卫戍部队司令长官，部署南京保卫战，守军节节抵抗，终因敌我力量对比悬殊，12月13日，各城门先后被日军攻陷，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惨案，30万军民被日本军队屠杀。

杭州，在京沪侧背，在南京未沦陷之前，日军无暇顾及，到南京失守了，日军必须占领杭州，才可以向西沿长江攻武汉，向北沿津浦线前进，以会师徐州。

12月23日下午5点，为遏止日军的进攻速度，随着几声震天巨响，桥梁工程师茅以升受命率领工兵炸断了亲自设计的，1937年9月26日凌晨4点才竣工通车的，长1453米、高71米的铁路公路两用双层杭州钱塘江大桥，钢铁巨龙应声倒卧在滚滚钱塘江水中。

12月22日至23日，浙江省会杭州，主要战略物资，沿浙赣铁路、省内公路，无不尽力的装载，接连不断地向西南开行。

那天，福生带了两个小屁孩，刚好在富春江边打猎，突然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感到吃惊，只见富春江上小火轮、驳船、帆船、渡船，浩浩荡荡地向新安江方向驶去，原来省会各机关在浙江省政府主席黄绍竑率领下，均经富春县向上游撤退。

目睹此情景，福生立马想到日本人要打过来了，但是有那么多船只、那么多人在沿着富春江江面逃命，还是出乎福生的意料。

前几天，陈员外接到儿子来信，说是南京保卫战打得异常惨烈，首都卫戍部队司令长官唐生智都丢下部队跑了，看来在日本人疯狂的进攻下，国军主力部队都极难抵抗得住。

陈经理在信中表露出忧虑，从一二八松沪会战到八一三事变，再到南京保卫战，和日军打仗，国军每仗必败，看来大势已去，就担心中国人做亡国奴，也担心南京一旦失守，则杭州肯定不保，富春也定遭日寇铁蹄蹂躏。

在信中，陈经理要陈员外保重身体，要做好有朝一日，日本人打进杭州，占领富春，并将势力范围延江扩展的心理准备。

陈员外马上托家丁将此消息告诉了福生，让他也好有所思想准备，福生只是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也没表露出过多异样的情绪。

日子照样过，该打猎就打猎，该下田就下田，该种菜就种菜，该喝酒就喝酒，该作爱就作爱，看不出日本人要打来了的消息，对他有什么大的影响。

福生，是个扛过中正步枪，上过战场，和日本军队打过仗的义勇军战士，是战士，只要有战争，就一定会冲上前去。

福生，只是在等待时机，作为一名出色的猎手，不见兔子绝不撒鹰，要么不出手，出手必将给对方致命一击，直到对手倒下为止。

晚上，福生将日本人要打来了，官府沿富春江逃命的消息，告诉给了阿冬，要阿冬有所心理准备，听陈经理信中所言，日本人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强奸妇女，无恶不作。

阿冬，已是怒火燃烧，特别憎恨日本人的强奸行为，因为她自己也是妇女，同情惨遭敌手的女同胞，就对自己的丈夫发誓，“福生，你放心，我宁可去死，也绝不让日本人玷污了身子。”

“好！有骨气，不愧是我的媳妇。”阿冬令福生肃然起敬，平常娇柔温顺的阿冬，却有着烈女般的性格，在他眼里，妻子的形象竟一下子高大起来了，心头一热，就猛地将阿冬抱了起来。

“嘘，你轻点，当心两个小鬼头。”阿冬提醒着福生，过去看看两个儿子有没有睡着。

在阿冬眼里，两个儿子都是宝贝，大儿子很聪明，表露出比村里同龄人更高的智商；小儿子也不懒，特别鬼精灵，比大儿子还调皮捣蛋，人也似更灵活。

12月23日午夜至24日清晨，日军第22师团第85联队经余杭桐岭进入富春县，一路经新桥南路进汽车站直扑城西，一路经高桥、师姑巷、上师姑坪下大花坞直冲北门，就此日寇的铁蹄开始残酷践踏富春这片美丽的土地。

富春县城沦陷后，富春军民和全省军民一道，同仇敌忾，共赴国难，奋起抗战，直至1945年9月4日，日本侵浙军队首脑在富春县殿村向国军第三战区长官洽降止，富春县抗战七年八个月零十一天，为中国抗战作出了重大贡献。

日军第22师团第85联队，先放火烧了富春城周边的零星草房，烧毁了悦轩斋、吉祥寺，市心弄相继失火，桥西民房大部被焚，整个县城笼罩在一片火海中，昔日繁华热闹的小都市，变成了一片废墟，城郊的陆家村、青云桥等地的房屋，以及猴岭的关帝庙等建筑，均被烧为灰烬。

当时被国军征集的六十余名青年挑夫，不愿离城而躲在花坞里，结果全被日军抓住，先把十名青年挑夫集中起来，施行挖眼、削耳、割舌、掏心等酷刑杀害后，又把其余的青年挑夫再集中起来，全都用机枪扫射，无一生还。

东坞山午潮庙，躲藏着400余名难民，被进山扫荡的日军勇进武融中队发现，先脚踢、枪托砸的手段，伤残难民，后用绳索把成年男人手连手吊起来、跪下去，用歪把子轻机枪扫射，将男人全部杀光。

女难民则就地推倒，撕碎衣裤，强行轮奸，用刺刀挑死，由于杀人太多，在富春宋殿村等地竟出现了“千人坑”。

在丧心病狂地大屠杀的同时，日军还到处强奸妇女，在西堤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遭轮奸后，被日军用板凳砸死；在灵桥难民营，五名妇女同时被日军强奸；在鸡笼山，一名妇女躲避强奸跳进河里，被日军用三八式步枪打死。

日军还在富春县城城隍庙设置了“慰安所”，派兵强征县城和附近乡村的妇女，充当慰安妇，供日军官兵发泄性欲，黄沙头村有姑嫂两人同时被抓，其姑才年仅14岁，也惨遭日军强奸。

自杭州和富春部分沦陷后，抗日斗争就转入了地下，富春成为了半游击区，国军退守桐庐、建德、寿昌、淳安一带，主要驻守钱塘江、富春江南岸一线，与日军隔江对峙，天目山南的临安、於潜、分水、新登接近战区，则成为抗战前线。

1937年末，时值隆冬，天寒地冻，冰凌遍地，劲草都变银丝，一支只有一套棉夹衣服的广西草鞋兵，即国军第176师守军，在师长区寿年将军的指挥下，在告岭与日军开展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当地民众用担子，将木炭送到阵地，给官兵们烤火取暖，民众的大力支持，给了第176师官兵极大的精神鼓励，以手中低劣装备，挡住了配备炮兵火力支援的日军一个齐装满员旅团的疯狂进攻。

最终，第176师以牺牲139名官兵、8名民夫的代价，成功阻敌，使敌越过天目山，直下于潜、分水、桐庐、富春的战略部署，被彻底打破。

浙西行署，设在於潜西天目山禅源寺，是国民政府在浙西的指挥机关，领导浙西23县市的抗战，开展敌后游击战，支持正面战场。

告岭之战，说明半个浙江还在国民政府手上，只要浙西行署在正常运转，指挥全省军民抗战，绝不向日本鬼子投降，浙江就有希望，杭州就有希望，富春就有希望，百姓就有希望。

所以告岭之战，极大地鼓舞了富春百姓，至此敌后游击战开始了。

中共富春县特派员蒋忠回乡，建立起了亲贤乡抗日自卫队，乡长章鉴和兼任大队长，蒋忠担任教导员，举起了抗日的大旗，开始对外招兵买马。

这支由国民政府亲贤乡名义建立的抗日武装，其实际领导权由蒋忠掌握，是抗战时期，中共领导的第一支富春抗日武装，也是党的统一战线政策结出的一个硕果。 

一时间，富春有志杀敌保国的青壮年，包括有丰富打猎经验的部分猎户，也抗起鸟铳、腰插砍刀，前去报名，参加了抗日自卫队。

邻村和福生一块在东门渡围猎过黄麂的两位猎人，托人给福生带来口信，他们俩决定加入抗日自卫队，希望福生也一起去，说以福生在上海参加市民义勇军抗日的经历，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来，他们俩都看好福生，是块打仗的料。

福生有点心动了，将他想去亲贤乡参加抗日自卫队的想法，和阿冬透了底，看看阿冬有什么想法。

阿冬的意思是，和你一块打猎的都是单身汉，了无牵挂，而你却不一样，已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况且家中有许多事，我出面不方便，需要你才能处理。

“你参加抗日自卫队，是不是再缓一缓？”阿冬的眼里满是期盼，就尽量用商量的口气，心平气和地和自己的丈夫说道。

她当然知道丈夫的脾气，已经做出的决定，是绝难更改的，所以阿冬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不抱太大的希望，她知道留不住丈夫的脚步，即使将他拴在身边，也是不会开心的。

出乎阿冬的预料，这次福生竟听从了她的意见，答应留在家里，暂时不去亲贤乡参加抗日自卫队。

是阿冬的柔情蜜意，让福生这个孤儿沉醉在阿冬温馨的港湾，迷失了出航的方向，失却了男子汉的雄风？

还是上海闸北、宝山保卫战，腥风血雨的战斗，让福生对人生有了更多的留恋？对世界有了更美好的向望？

但不管怎么说，自邝雅娟失联后，娶了美丽的孙阿冬，成了两个孩子的爹后，幸福的生活，家庭的温暖，或多或少使福生失却了一点英雄气概，而多了一些儿女情长。

尤其是当了父亲后，感觉肩上的担子更沉了，两个儿子要养育，阿冬和陈员外也需要关照，确实让福生感到了生活幸福的同时，生活的压力大了，肩生的担子也沉了。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不能由此得出福生胆子变小了，性格大变了，没了英雄气概的结论，福生作为一名曾经的义勇军战士，还是干出了惊心动魄的大事，当然这是后话了，这里就先暂时不提。

1938年4月7日，盘踞在富春城内的日军窜扰潘村、陆家村时，抓住潘木匠做向导，令他带路到东山、上里山等地搞抢劫。

潘木匠知道，如果带日军去，必定烧、杀、抢，老百姓肯定要遭殃，就暗下决心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为日军效力，而后将计就计，把200多名日军一路带进由国军192师驻守的老坟山刺爿坞。

老坟山刺爿坞，那是一条断头坞，两边高山阻拦，中间仅有一条小路直达山脚下，抬头则是无法攀爬的高峰。

当潘木匠把日军引进到国军伏击的口袋阵地时，顿时高喊：“鬼子来了，快开枪啊！”两边山峰上的国军闻声而起，步枪、轻重机枪齐射，迫击炮乱轰，打得日军人仰马翻，一举歼敌150多名，仅逃走50余名腿快的鬼子，

潘村的潘木匠却为了抗日救国，保卫家乡，被凶残的日本鬼子用军刀劈为三段，光荣地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