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总被家人问到“为什么还不结婚”之类的问题,但鉴于答案千篇一律老生常谈,所以决定整一个稍微新一点,但又不至于被轻易推翻的理由。思前想后,还真让他想到了一条:对,他还没有学到家里的优良传统——打女人,所以尚且不具备结婚的能力。
假如打女人也有打我们司空见惯的经验总结表彰大会,他想位于西北某个小乡村的男人们在上台领奖的时候,大概乐此不疲地分享一下自己轻车熟路的宝贵经验,以供到场的那些勤奋好学外加吃苦耐劳的男人学习。如有必要,他们甚至会暂时放下尊严和体面(或者已经习惯了放下),在公众场合来个现场示范。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广大男性有志青年当然不错错过学习的机会,便拿出十分的热情伸长了脖子来看。倘若看客热情,动手的那位也就热情,于是对着妻子拳脚相加,若还不尽兴,便抄起铁锹之类的农具,开始往她身上招呼了。
回想此等盛况,他小时候也是经常有幸可以瞻仰的。不过比起别人家男人田间地头抄起农具打女人的小打小闹,他自家上演的才是大戏。不用担心菜刀的威力不够,还有猎枪可以对准了脑袋,搞得他以为扳机是随时可以扣动的。接下来无论血溅几步,都是不足为怪的了。不过在此之前,男人会将家里的劳什子统统扔到院子里,他且称之为“热身运动”。仪式感的东西结束之后,大戏开始。女人照例是要哭叫的,男人照例是要抡胳膊挥拳头的。他们演得如此卖力如此投入,以至于忘记了旁边还有俩几岁大的小孩子在胆战心惊地观看。
打女人的大戏是经常上演的,逢年过节更是变本加厉,这其中尤以大年三十最为壮观。有一年天降大雪,男人将女人赶出了房间。女人光着脚,在屋外站到了大半夜。孩子也陪了女人站着,全程没有言语,只是在深刻体会这场大戏给自己带来了何种启发。
大戏上演了很多年,终于观众也看腻了,担惊受怕的心态已经荡然无存,麻木成了常态,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远离这个舞台的决心。
离开那个被不定期被强制观看演出的舞台,观众用了很长时间。然而这种粗制滥造的演出带来的副作用,却始终无法根除——他开始厌恶婚姻,厌恶再次听到来自那个舞台的任何演出消息(虽然隔一段时间还是会收到这样的消息)。
他到现在都没有登台演出的勇气,也没有学得一招半式打女人的神技。不过假如有哪家的姑娘瞎了眼愿意配合他来个首场演出,他也是内心恐惧的。且不要说猎枪和菜刀这类高端玩意,就连拳脚,他也是畏惧的。他不畏惧死亡,却一直要畏惧和厌恶婚姻了。
唉,他学不会打女人了……
可惜,可叹,可悲了。
二〇二〇年四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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