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以为那天就是我生命的终点。
那还是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村里有一户人家,屋后种了几棵桃树。
正逢桃熟时节,树上挂满了又红又大的桃子,挺诱人的,每天上下学路过此处时,我都会用觊觎的眼神多看它几眼。
终究,那天还是没能忍住,趁四下无人,就顺手牵羊挑最大的摘了一个放进了书包,当时那个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家里,爸妈都不在家。我先去写完了作业,然后就把刚偷来的桃子洗干净吃了起来。吃完之后,我还是跟往常一样,去村子里找小伙伴们玩。
我和几个小伙伴们一起,正好就在我偷桃子的那户人家附近玩耍,正玩到兴起的时候,就听到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站在门口喊了起来。
「是谁摘了我家树上的桃子?我这下午刚打完农药就被人摘了吃了,这要吃死了人可不能怪我啊!」
一听这话,我脑袋嗡地一声,做贼心虚的我顿时像魂被抽走了一般,愣在原地半天,我心想,完了!完了!我马上就要死了,谁能救救我啊?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是那么近,小伙伴们怎么叫我拉我,我都没反应,呆若木鸡似的立在原地。
我在想,我如果现在把那“毒桃子”呕吐出来,是不是还可以保上一命,不然的话我必死无疑。
我马上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喉咙里抠了起来,可抠了半天,吐出来的全是又酸又苦的液体,就是不见“毒桃子”的碎渣,我感到无比绝望。
小伙伴被我的举动也给吓傻了,他们哪里知道,明天那群孩子里就再也不会有我的身影了。我全然无视他们疑惑的目光,带着恐惧的心情病怏怏地朝家走去。
在我当时的记忆里,村里就有两个人是因家庭琐事喝农药自杀而殒命的,因此,当时我对农药这个东西有极大的心理阴影,尤其是看到那药瓶上的骷髅头还交叉着两根骨头。
所以,我的心情真的是恐惧到了极点,想着自己还这么小就即将要离开人世,我悲伤到不能自已,但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仿佛是在预示着我的命不久矣,我将迎来无尽的黑暗,这应该就是对于偷盗者最严厉的惩罚吧!
回到家里,我爸正在修着什么,我妈正在弄着晚饭。看我病怏怏地回来,我妈放下锅铲就赶紧凑了过来。
「宝儿!今天还没喊你怎么就回来啦?」见我不作声,她又问,「是哪里不舒服吗?让我摸摸!」
边问边用她手掌探我的脑门,然后还用脸贴在我的额头上。我一声不吭,任她摆布,确定我并没有发烧之后,我妈怕她的菜炒糊了,又继续去弄她的晚饭。
我被晾在一旁,感觉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我不确定自己说了之后换来的到底是安慰还是责骂。
我想了又想,反正说不说也活不过今晚,还是给爸妈留个“好孩子印象”吧!最后我决定了还是不说。
晚饭我没吃,我告诉他们我肚子有点痛,吃不下。不一会儿,我仿佛真的感觉到肚子越来越不舒服,我想那一定是农药的毒性开始发作了。
晚上,我躺在一个人的床上,继续在恐惧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我想象着自己即将在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中死去。
同时又奢望着有神的同情,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吧!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想着自己明天再也见不到爸妈了,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涕泪横流,哭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休息完了就再接着哭。
我发现自己竟越来越清醒,肚子也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了,难道是药效不够?我满脑疑问。
那一晚我整晚都没睡着,那个晚上对于我来说是漫长的,更是难忘的。值得庆幸的是,我终究还是看到了第二天明媚的太阳,我第一次发现,它竟是那样灿烂夺目。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种散户种的水果是不会轻易打农药的,说打农药只不过是为了防止别人偷,说白了就是吓唬人的。
但是,这可把当年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孩给吓惨了。
不过,说来也惭愧,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偷终归是不对的,这也算是给了我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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