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桌子上叫嚣的手机,上面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赵老太。
赵老太?我想了一会儿。那不是我曾经的一个病人吗?
怎么现在打电话过来?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接通了。
“喂,是王医生吗?”
“是,我是王医生。”
我仿佛隔着电话,看到那一头赵老太小心翼翼的拨打电话的样子。
“王医生,你还认识我吗。我就是上次带我女儿去看病的老太太呀。”
带女儿来看病,嗯?本来我还认识她的,她什么时候又有了女儿?
我连忙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两个病历本,一个写着李国平,一个写着赵小曼。赵小曼就是赵老太。
“哦哦,记得……怎么会忘……你等一下。”我一手打着电话,一手快速地翻开病历本。
姓名,对!性别,对!家庭状况,不对!没有女儿呀?上面明明写着有个儿子,但好像儿子也不要她了。
“你说上次带你女儿来的?”我有些疑惑。
“对啊,你还给她吃糖,问了好些奇怪的问题。”
吃糖?问问题?这不是我当时询问赵老太病情时候用的方法吗?
我的目光顺着手指在病历本上一行行的扫过,终于,一列文字跃入眼前:病症补充,有轻微臆想症状。
是了!应该是这些年病情更加严重了。
我清清嗓子,开口说道:“我知道了,你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两年前吧,那时候我女儿才……”
“那你有没有再去过别的医院查查?有没有继续吃药?”
许是我打断了她的思绪,好长时间,她才回我。
“好像没有。”
果然,病情更加严重了!我在病历本上,划去轻微两个字。臆想症患者,是可以进入精神病院治疗的。
“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我有些好奇。
“等一下,我出去偷偷和你说。”
听赵老太这样说,我仿佛看到她第一次来我这看病的样子。那天她穿了一身棉衣棉裤,头上戴着一顶破旧毡帽,大夏天的汗流不止,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趴在门边问我:“请问你是王医生吗?”
“王医生,你还记得我女儿的症状吗?”
我好不容易才将赵老太女儿这个身份,
带入到赵老太身上,试探的说:“幻想症和抑郁症?”
“对对,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您还记得。”
她听起来很高兴,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本来我女儿这些年好好的,可是现在她却有些异常!”赵老太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跟我说道。
好在我见过不少精神病患者,也不太在意。只是好奇一个幻想出来的对象,会有什么异常?
“她怎么了?”
“我告诉您,你可千万别说我骗你!”
“没事,你说。”
“唉,就上个星期,我出去买菜,回来后就看见,我女儿站在厨房里,拿着一个香蕉使劲按,还一边按一边放在耳边喊着……”
“接着说!”
我听见赵老太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问她干什么呢?她告诉我:‘妈我打电话呢’您说说,这是怎么了呢?”
“这说明你女儿的臆想症,已经是比较严重的程度了。”
我听见电话那头的赵老太低声抽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王医生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还有……”
“还有什么?我迫不及待的问道。凭我多年的治疗经验来看,她的病情一定是一种新的病情,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就是我有一次听她讲话,她拿着那根快烂的香蕉说:‘什么?病人情况好转了?太好了!我马上要见一见患者。”
“你的意思是……你女儿幻想自己是个医生?”
“对!而且是一个精神病医生!”赵老太语气肯定。
太不可思议了,我从医以来,都未曾见过这种事情,:一个精神病患者,竟然说自己臆想出来的对象,把自己当成一个精神病医生?
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赵老太放在外面太危险了!
还没等我平复下来心情,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刺耳声音。
“妈,你干嘛呢?”虽然声音模糊,但我十分确定,这就是赵老太的声音!只不过是哑着嗓子,刻意模仿出另一个声音。
“王医生,不能和你再说了。我抽空会带她再去一趟您那儿。行,我先挂了。”
听到耳边传来嘟嘟的电话声,我才放下手机。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惊讶,迷惑,恐惧和无奈。
我放下手机,用力敲敲桌子,大声喊道:“小王小王!快过来!”
小王是我的助理,帮助照看那些精神病患者。他是个高个子的中年人,力气很大,能控制住那些发病的病人。他走进来关好门,静静地看着我。
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向他重复了一遍。末了,我意犹未尽地说道:“这肯定是个大发现!”
小王没有再说话,只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着我。我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不安。
他从桌子上拿走两张病历本,将写着李国平那一本打开,在上面写着东西。
“小王,你拿错了,那本是赵老太的。”
我提醒了他一下。他撇了我一眼,缓缓开口:“赵小曼早在一年前就出院了。”
什么?赵老太好了?那刚才那个电话?
“哦对了。李国平,以后不要再用我的名字了。”说完他没有理会我,转身出去了,我听到了锁门的声音。
李国平,李国平?我是李国平?不对,不对!我是王医生呀!
如果我是王医生,那他是谁呢?
我的脑子好像要爆炸一般,一种仿佛溺水的感觉包围着我,我闻到窒息的恐惧。
不行!我得打电话再问问赵老太。可当我想拿起手机时,刚才放手机的桌子上,只有一个被捏得快要烂掉的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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