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食尽人间烟火”的写作者

图片来自：Unsplash.com

“不食人间烟火”一度用来描写超凡脱俗，不落俗套的人。可是，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这未必是件好事。

“烟火”是什么呢？“食”与“不食”又有什么区别？

“烟火”总带着点气味，还有可能呛人，让人感到不舒服，以此来比喻凡尘俗事，吃喝拉撒睡，甚至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

对于已婚女子来说，“烟火”大多数是家庭琐事：家务、相夫教子、婆媳关系；而对所有人来说，又多了悲欢离合、生老病死。现代的中国已婚女性，生活里的“烟火”有时候把我们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也曾经在繁琐的家务活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等我有了可观的收入，就聘请一位高端的管家阿姨，我就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了，可以专注地进行创作了。

可是，我又一想，如果我这么做，可能再也不会去菜市场，再也闻不到鸡档口的鸡屎味儿了；再也不会把风扇拆来清洗又装好，感受一番女匠人的自我满足了；再也不会动脑筋做很多的菜式，看着我的爱人吃得津津有味儿了......更可怕的是，我再也不会因为闻到鸡屎味儿而写出《做一个“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女子》这样的文章了。

幸好，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也幸好，我现在的收入一点都不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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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文章的这3年里，我知道“烟火气”其实才是我的创作来源，脱离了它，我写出来的东西会站不住脚。而这种“烟火气”其实就是构成生活的本身。生活中哪里会没有“烟火气”呢？除非我们躲到深山野林中，去过那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我不知道“烟火气”对其他职业是否也这么重要，作为一个写作者来说，没有它，文字失去了力量。

在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写的《给青年小说家的信》中就有这么一句话：任何故事的根源都是编造这些故事者的经验，生活的内容是灌溉虚构之花的源泉。

虚构来自于现实，来自于生活的体验，没有这些，虚构之花便开不起来。生活里的烟火气是促发我们内在斗争的导火线。内在斗争并不是一个好东西，它会让我们精神萎靡，郁郁寡欢。可是，深刻的作品无不是作者在生活中经历过这些斗争而创作出来的产物。

著名的惊悚小说作家斯蒂芬.金在成名之前一直过着“非常有烟火气”的生活。

他曾在一家纺织厂工作过，那里厂房的肮脏和地下室里恶心巨大的老鼠给了他灵感，写了一个名叫《墓地轮班》的故事，并拿到了200美金的稿费，这是第一次稿费的飞跃，之前写的两篇小故事才拿到65美金。还有，婚后由于经济拮据，他到新富兰克林洗衣房工作，洗的东西有酒店的床单；有餐厅的桌布，桌布上遗留的食物残渣生满了蛆虫；医院的床单还留有大量病人的异物，这些都成了他日后创作的素材。

不管人们喜不喜欢他的作品，他的作品能不能进入图书馆作为文学类的范例，他似乎很享受这个写作的过程。他那些恐怖的描写都源于以往生活里的“烟火气”。

我觉得文学不一定非得要写一些风花雪月、所有人都觉得美好的东西，最要紧的是一位写作者如何把自己在生活中所体验到的，对生命的感知，再用文字艺术形式把它展现出来。每个写作者都是一扇独一无二的窗口。“烟火气”无疑给了很多作家大量的写作素材及深刻的生命禅悟。

而作为一个正在起步的写作者，我也接受一切的“烟火气”，并试图从中提炼可以用于写作的精华。

昨天，我第一次尝试做素包子。这是我做菜的里程碑，因为在广东人的饮食里，面食是少之又少的。我一度觉得这是很难很难的事情。当我开始尝试，感受双手在面粉之中的揉捏，闻到蒸汽中泛出面团和馅儿的混合味道，我品尝到这种“烟火气”所带来的“奇妙感”，就跟做实验一样，我对它的结果好奇得像个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酵母”如何发挥作用。让我想起最近学习世界正义院最新的文告里所提到的“他们总是各尽其能，施以援手。他们得到召唤是做世界的酵母。”（这句话，宏观的理解是：发挥自己的能力，为世界和平的演进贡献自己的力量。）看着面团由原来的尺寸发酵成后来的两三倍，我再也找不到“酵母”的影子了。这让我心生一股信念——我也应该做一个“酵母”。当初和朋友们一起学习和讨论只是“思想上的理解”，现在，我做了一个“实验”，达到了“事实上的理解”。而由此引发了一种觉醒和确认——生活里不可以没有“烟火”。它不仅让我从文字过渡到现象，再由现象过渡到一种信念。“烟火”，不管是写作，还是人生感悟，它都提供了人类最全面、最丰富的体验平台。而且，它来者不拒。

那等待面粉发酵，期待包子出锅时的好奇、兴奋和雀跃，带动了我身体里的能量，让我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了接纳和认可。我吃着包子，嗅到了它背后的意义。而这股烟火气如果不懂得如何提炼，它只会让一个女人变成黄脸婆，然后发展成怨天尤人。一个人的成熟，需要烟火气的熏陶；一个写作者的成熟，更需要从烟火气里汲取智慧。

过后，我再斗胆幻想了一下当初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念头：

如果我的家里真的有一位高端的管家阿姨，她精通营养学，精通整理术，把我的家打理得头头是道，那我的生活中再也不会出现我第一次做包子，先生还没进门，我把包子端过去，他一口吃下整个儿的那种满足和幸福感。而这种幸福感，让我彻底打消了这种把衣食住行打包给别人的念头。

庆山（安妮宝贝）在她的一次采访中说，一个作家其实是闲不住的，每天都在提炼，提炼那些可以用于写作的东西。我非常赞同她的说法，而没有了“烟火气”的生活，提炼不出有价值的东西。

这里程碑似的做包子尝试，让我有了这样的笃定：

我不要做少奶奶，也不要得公主病，我要做一个“食尽人间烟火”的写作者。

这似乎是，“烟火”成就了“烟火”。

最后，分享一下我第一次做的包子，因为还不会把握面粉发酵技巧，样子难看了些，但是味道还不错。馅料是：腐皮、香菇、红罗卜，先用椰子油炒熟再用来包。大家可以试试哦！

夜莺

一只用文字唤醒人们的 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