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过年了。
小明家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习俗，每逢大年初一，家里人不管是谁，都必须聚到爷爷家吃一顿饭。
小明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了，每次到爷爷家拜年，他都能收到一大笔压岁钱。而且最让他高兴的是，他的爸爸妈妈从来都不没收这些钱，他可以拿着这些钱用好久。这个习俗一直持续到小明大学毕业都还一直持续着。
不幸的是，去年刚开春，小明的奶奶就先不在了。后来没过几个月，爷爷不甘寂寞，也随奶奶一起去了。短短半年时间，家里的支柱塌了。
今年过年到谁家呢？大伯挑起了家长的责任。
都说家是温暖的港湾，但家又是什么呢？如果大家长不在了，家还是不是家呢？
今年二叔和三姑就没回家。二叔说他生意忙，小姑说她要加班。兄弟姐妹本来五个，爷爷奶奶一死，就只能聚起来三家人了。
小明的爸爸敬了大伯一杯酒，大伯摇摇头说了句“树倒猢狲散”。大姑在一旁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呀，是过得不好吧，不想回来。”
的确。二叔的生意一直不景气。只记得二叔当年创业的时候豪情万丈，大家都劝他做事情要稳、踏踏实实的。也不知道他是中了什么邪，说创业一定要All in，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结果呢，大家都没想到，他的事业半死不活，财产全都抵押贷款了，工作忙得要死却赚不到钱。
二婶说她看不到希望，每天的生活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心惊胆战，也不知道哪天醒来家就让银行给抄了。后来，二婶索性带着孩子走了。二婶长得漂亮，离婚没多久就又结了婚，这下二叔不仅没套上狼，还连孩子跟着老婆一起失去了，现在彻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可能真不好意思回来了吧。
小姑也是。说起来她的生活是很不错的，知名互联网公司的产品经理，凭着自己的努力在深圳买了房、安了家，可以说是除了忙就剩钱了。可是这人也固执，不知谁把她惹了，死活不愿意谈对象。今年她都40岁了，还一直着保持单身状态。结果呢，每年小姑回家的时候大家都要催她结婚，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把小姑催烦了，这下大家长没了，小姑终于不回来了。
“人家怎么就过的不好了？”大伯放下酒杯，看表情就觉得他心里不舒服。
“是没有过得不好呀，谁让家里人的价值观让人家觉得自己过得不好了呢。”大姑继续阴阳怪气着。
“难道过得不好就不愿意回家了么？”大伯瞪着大姑的眼睛。
“可不是么，过年不就是炫耀自己过得好，报喜不报忧么。”大姑也会瞪着大伯。“要不是往年咱爸硬要求，谁真还愿意来啊。”
大姑终于算是出了口气。说实在的，大姑在家里一直过得特别憋屈。也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奶奶特别偏爱读书好的孩子，可大姑家的表哥却压根不是块读书的料。但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呀。表哥先前在电脑城卖电脑，赚了一些钱，后来电脑卖不动了，立马又转行卖手机。再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跟朋友们一起在一所大学门口开了家快捷酒店，一下子赚翻了。现在不仅经营着酒店，还开了好几家网吧。虽然看起来都是瞎折腾，可生活却要比二叔强太多了。
表哥确实没啥文化，社会气浓了点，品味也是稍微浮夸了点。但是讲道理，咱也不能因为这就总挑表哥的刺儿吧。然而每次表哥回家都是挨批评的那个，甚至他找了个女朋友带回家，爷爷奶奶也是挑三拣四的，说人家姑娘妆太浓像小姐，大冬天的穿短裙不像话。
相比较而言，大伯家的堂姐就很讨爷爷奶奶的喜欢。堂姐研究生毕业之后就应聘到一家外资银行工作，很快结了婚生了孩子，日子过得特别安稳。爷爷奶奶对堂姐那可是从小夸到大，小时候夸成绩好，长大了夸工作好，生孩子了再夸外孙好。堂姐成了表哥生命里那个最可恨的“别人家的孩子”。
大姑一家明明过得很好，这明显的太偏心，大姑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果不其然，大姑又跟大伯吵起来了。
“哦，那你过得不好你别来啊。”大伯非常不满。
“我怎么就过得不好了，你看我儿子给我买的名牌包包，名牌大衣，你女儿给你啥了？”大姑故意酸大伯。
“哼！生活又不是靠名牌活呢，就因为你这个样子，你儿子也就一直这么肤浅。”大伯明显生气了。表哥却一脸懵逼，用手指指着自己望着小明，好像在说“我怎么了？”表嫂尴尬地坐在一旁一声不吭。
搁往常，爷爷一声吼大姑就消停了。可是爷爷死了，现在没人拦得住大姑了。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这不大年初一去女婿家了，你就孤独着吧！”大姑开始口无遮拦。
大伯母脾气上来了，一拍桌子说“你有完没完！”
大姑怔了一下，脾气也上来了。“你凶什么凶！说我肤浅？我就肤浅了怎么着！那我不参加你这高雅的聚会了好不好！你想肤浅还没这本事呢！”大姑一把抓过她的名牌大衣和包包夺门而出，大姑父和表哥表嫂一脸惊愕，然后做了个抱歉的样子就追出去了。这下饭桌上就留下了大伯、大伯母，小明一家三口五个人了。
大伯头也没回，只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看着一桌子菜基本就没动几筷子，眼圈特别得红。
小明一家三口回到家，爸爸一直闷闷不乐，不停地叹着气说着“树倒猢狲散呀”。小明的妈妈安慰着小明的爸爸，“咱们家在就行了，不行以后咱家单独给你哥拜年。”
小明趟在床上，回想起小时候家里的过年时的样子。表哥拽着他和堂弟一起放炮，小姑拉着堂姐在房间里不知道做着什么无聊的事情。大伯和大姑争着谁家的孩子更好，爷爷奶奶在旁边拉着偏架，二叔和爸爸吹着牛，一家人好不热闹。
小明翻了个身，闭上了眼。哎，可能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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