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书上没有认识的人,想安心的写点东西。这几日想念奶奶想的厉害,做此文祭之。
第一次坐飞机赶路,竟是为了回家,看奶奶最后一眼。时年,奶奶躺在病床上处于半昏迷状态,狭小的病房里另一张床上坐着几个姑姑婶婶。当我靠到奶奶身前看到奶奶的脸,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我内心还是咯噔了一下,一月不见,奶奶竟已经虚弱到如此这般,面无血色甚至有些发灰,形容枯槁眼窝微陷。抓起她的手我看到了与我肤色强烈对比的惨白,甚至可以透过干枯的皮肤触碰到她的指骨。强忍住眼泪,我轻唤了几声奶奶。姑姑们也在旁边附和,“妈,你看看谁回来了”奶奶的眼睑颤动了两下缓缓张开,茫然的看了下周围然后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小宝啊,你回来了啊,小宝”边说着想要用手抚摩我的头,可她已经连举手的力气都已没有。我握住她的手抚摸我的脸,一遍又一遍,真想把我的气力分给她一些。那个下午,我就这样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一个月前,我从黑龙江老家启程去青岛上大学,计划先坐客车到哈尔滨再转乘火车。奶奶非要送我到客运站,还要让爸妈跟我到青岛。当时奶奶已经很虚弱,出去散步走一段就要歇半天,每天只吃流食还总会呕吐,常常痛的睡不着觉。我对奶奶讲,你腿脚不好,就别去送我了,等我寒假回家看您。已经穿扮好准备出门的奶奶看着我欲言又止,又叮嘱了我几句,在外面别亏待自己,多吃点好的,别舍不得花钱,就像高中在学校寄读时每次给她打电话唠叨的那样。出租车开了,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奶奶依然站在路口看着我远去,瘦弱的让人心疼。那时的我,真想着寒假回来和奶奶团聚,却想不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在青岛的一个多月,每次和奶奶通电话,她都说自己挺好的,叫我别老惦记她,照顾好自己。其实我心里清楚,奶奶的状况每日俱下,但我不敢去想,因为我知道奶奶浑身疼起来时有多痛苦,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有段时间从老姑的朋友圈中获息奶奶的病情持续恶化,有一晚老姑朋友圈更新“挺住,我的老妈”配图是奶奶躺在病床上吸氧昏迷的图片。我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但我内心却竭力逃避着这种想法,转念间又惦念着奶奶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果然,第二天清晨家里打来电话叫我回家。我出乎意料的镇定,订机票、请假、乘机、转车,第一次独自赶这么远的路,竟是为了见奶奶最后一面。路上得知奶奶病情好转,已经清醒进食,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心里默想着,奶奶,一定要等我,奶奶啊,你一定能好起来。
到家后的第二天上午,奶奶的情况又变得很糟糕,处于昏迷状态的她没有任何预兆的开始呕吐,黑糊糊的带着刺激性气味。我和二姑手忙脚乱的不断清理,召来医生,医生检查后给奶奶静脉埋针,扎针的时候奶奶很痛苦,但是她已经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我只看见她痛苦变形的脸。当时的我,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无力感,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奶奶承担这份痛苦,但我除了帮忙清理污秽物,什么都做不了。中午,奶奶稍微清醒了些,眼神打量四周后虚弱的说“哎呀,没事呀……”攥着我的手跟我说,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又对大姑说“把我的那几件首饰留给小宝,留个念想。”那天,亲戚们不断赶来,我始终坐在奶奶身旁握着她的手,偶尔起身帮忙清理她口中呕吐出的污秽。耳畔哭声抽泣哽咽声不断,我不知道其中几真几假,不管了,能陪奶奶多呆一会是一会,别的就去他妈的吧。大约傍晚时分,奶奶走了。我多想再看奶奶一会,哪怕就一会儿。姑姑们在医生检查宣告脑死亡后,开始给奶奶换上寿衣,阴阳先生赶来念叨着叽哩哇啦的咒语,我站在病房外,透过门窗,茫然的注视这一切。面对生命的消逝和离去,我没有流泪,没有谈死亡,我也不想躲闪,该来的总会来。但是,这要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
站在灵堂,奶奶的音容相貌不断浮现眼前。回想奶奶与病魔缠斗的这一年,我正在读高三。全家人为了我的学业,初期都选择了隐瞒,但还是被我察觉奶奶得了重病。第一次去医院看奶奶是在冬天,刚下完大学天气很冷,因为做了化疗的缘故,奶奶的头发都掉光了,戴着一顶针织帽,出门换厚帽子的时候她还特意躲着我不让我看到。每星期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差不多固定的对话,自己挺好的,嘱咐我好好学习,保重身体诸如此类,我亦不敢深问,用迟钝保护着内心的敏感。一年来,奶奶病情不断恶化,我却不能……哪怕多陪陪她也好。
奶奶下葬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哭。哭,就是承认永不相见。耳畔传来的哭声已经够多了,奶奶听见该有多心烦。或许我只是在嘴硬逃避吧,又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才可以像现在这样安心的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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