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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乡散记:冰雪里的快意童年

苗乡散记:冰雪里的快意童年

作者: 苗乡物语 | 来源:发表于2023-08-06 01:25 被阅读0次

    “娘,是不是要下雪了?”黄昏,天黑压压的,浓雾笼罩着四野,天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看不清。刺骨的寒风里裹着冰一样的细雨,从天上洒下来,恶狠狠地、密集地砸在院子里、田野上。

    我和姐姐跟着娘从火塘边来到堂屋,娘打开堂屋的大门,一股股冷飕飕的气流直冲入堂屋,直接撞在我们的身上、脸上,我们不禁哆嗦了起来。娘赶紧关上堂屋里大门,冷得有些哆嗦地蜷缩着身子,快步走向灶房前生火做饭。

    我和姐姐仍在堂屋前,又一起把门再拉开了一条小缝儿,看着寒风中正正漂漂洒洒的雨,在家门前的院子里交错像线如丝地洒落着。

    “雨里没有雪花,这细雨落下来就会结了冰。不要明天,一会儿院子里、路上就会结冰了。”姐姐凭着她的经验判断跟我说道。

    “姐姐,那就太好了,明天早上就可以滑冰了!我们一会到楼上去,到爸爸砍的那几担柴火里找几根大竹子,吃了晚饭,就先做好雪橇,明天早点起来去滑冰!”

    “冷死了,你还想着滑冰!”姐姐似乎不大赞同我。

    “没事,我不怕冷!”

    “黛呆黛呆几念农,奶过奶过几念席!农打农生,满高哈对改木楼改楼拜!”(苗语直译:小孩小孩不知冷,老人老人不知饿!冷死个人,你们还敢去滑冰滑雪!)娘在灶房前笑着对我们说。

    时至今日,这样的画面依然常常浮现在眼前,亦或梦境里。每每冬日下雪结冰时,总会勾起我的童年记忆——我们在奶奶家门口溜冰滑雪时的速度与激情。

    每每一进寒冬时节,我和“老赖”总会砍柴时,到山上的竹林中,选上一二十根又直又大的竹子,插在柴上带回家,藏在阁楼隐蔽的地方,绝不会让娘和父亲无意中当中柴火烧了。等到下雪结冰了,我们便会爬上阁楼去取出来,做成雪橇。

    进入腊月后,当气温变得越来越冷了,我们总会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那些天,一天不知要爬上阁楼去,看看我们收藏的竹子在不在。看到天下开始飘起了雨,我们总走到院子里,伸出手或仰起头,用手用脸测试着气温是不是快到了结冰或下雪时候。

    “打改了,打掰了!大改瓜大改掰洋,双休罗恩哦!”(苗语:结冰了,下雪了!好厚的雪,好厚的冰,快点起来看哦!)娘常常在冰雪天的早上这样叫我们。

    听到娘的叫下雪了,我们便会一骨碌爬起来,有时连衣服鞋子都来及穿,就光着脚跑到院子里看冰有多厚,雪有多深,兴奋得连冷都给忽略了,似乎也没感觉到冷了。常常和姐姐两个光着脚在冰雪覆盖的院子欢呼着,直到娘说你们怎么鞋子都没穿就跑出来,我们才发觉自己没有穿鞋子,才赶紧跑回屋里穿上鞋子。

    “娘,快点去火塘生火,我要赶做雪橇去滑雪去!”其实娘和父亲起来就生好火。

    我来不及跟娘和父亲多说些话,一溜烟就爬上阁楼上,径直走到我收藏竹子的地方,掀开稻草,取出那一把竹子来,下了阁楼,拿起镰刀,直接来到火塘边,将二十几根竹子摊开,眼睛盯着不动,比来选去,想把最好的竹子选出来,做成最好的雪橇。

    选定两根最好的竹子,放在红红的碳火上烤,边烤边转动,是不能让火把竹子烤干烤焦,这时最需要掌握火候的经验,稍不留神,一根好竹子就坏掉了。

    当然我们选的青竹子不能是当年刚长出来的新竹子,得有两年以上的老竹子,不能用生了虫眼的竹子,这样硬度要好,我们踩在上面不易破损。同时,我们也考虑,雪有多厚。要是雪很厚,我们就得选大一些竹杆来做,雪不厚的,可以用小一些竹杆。要是全是冰,那也没关系,因为冰不像雪那样会漫过脚下的竹杆。

    看到火候差不多的时候,便将竹子拿上来,一只手握紧一头,慢慢用力,让竹子慢慢弯成弧形状,保持一定的时间,让竹子慢慢冷却下来,这样雪橇就成功了一半,然后再用镰刀将竹结慢慢地刮去凸起来那个圆环的结,一个结一个地刮,然后再刮与冰雪接触的青皮,直到打磨得光滑亮起来,才算做成一对上好的雪橇。

    做好一幅上好的雪橇,我们常常需要花上一个小时左右。当然,有的小朋友为了第一个抢占滑雪地,第一个过上瘾,也会粗制乱造一通。这样,他们的雪橇常常用不了多久,就在冲刺中断掉了。

    这样的经验告诉我们,做一幅好雪橇不能急,虽然外面的小朋友已经嗨翻天,我们也不能急。到了滑雪或溜冰的现场,要比速度,要比技术,要比谁滑得远,谁溜得远,那才是王道。

    “娘,好歪错来里高翘!”(苗语:娘,帮我打双草鞋!)冰雪天路滑,我们出门常常要在鞋子外再套上一双草鞋防滑。娘也常常会提前帮我们用稻草扎好一双双草鞋让出门穿上。

    穿上草鞋,带上雪橇,我们就一溜烟跑了出去溜冰滑雪。

    每每这时,奶奶家门口的那条巷陌里,便成了寨子里最热闹的地方,那是我们溜冰滑雪的首选之地。奶奶家门口这条巷子,是一条长约有五六十米的斜坡,我们踩上雪橇后,就会顺着坡度自然向下滑去,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

    这条小巷子,常常被我滑得光溜溜的。村里大人说要去井水里挑水,必须经过这条巷子。因为我滑的地方,大人们挑水不自然洒泼一些水来,那冰雪就更硬更滑了,我们也就玩得更开心了。

    可是对挑着水回来的大人,就更走了。很多时候,一些大人不小心,就摔倒在这路上,水桶里的全泼了,两个木水桶哐当当在路上滚来滚去,惹得我们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大人会便破口大骂起我们来,他们越骂我们越笑得开心,以致后来摔倒的大人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我们欢呼雀跃的笑声、闹声从这小巷里,顺着四周的石墙或土墙直冲天际,在天际里盘旋回转。这可是我们孩提时最嗨皮最浪漫的时光。

    冬日里,相于下雪,我们最盼望就是让路上积结着厚厚冰,越厚越了好,最好冰块把寨子里村巷里的青石板全部封冻起来。这样,我们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不会融化,尽管太阳出来,也很难融化,我们也就可以天天去寨子里的巷子里滑冰、溜冰,一个接一个,就像林海雪源的解放军一样。就是玩一个冬天,我们也乐意。

    每每直到我们饿得不能再饿时,才回到家里。这时,娘和父亲常常坐在火塘边一边烤火,一边烤玉米粒或黄豆吃。

    “炯空几瓜久包泡,八砸八舟对嘎差!”(苗语:空闲莫若炸米花,磕香啧啧真舒服!)娘常常从火塘里取出烤好的玉米花或香黄豆,一边跟我们说着这样的顺口溜,惹得我们一边吃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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