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则阳》篇首段借王果之口写公阅休恬淡、清虚、顺任的生活旨趣和生活态度:
“冬则擉鳖于江,夏则休乎山樊,有过而问者,曰:‘此予宅也。’其于人也,乐物之通而保己焉;故或不言而饮人以和。与人并立而使人化。
公阅休,此公阅尽世事,万事可休矣,冬日江上戳鳖,夏日山间乘凉,天地是“予宅”,恬淡闲适,其真得道矣!
他是庄子眼中的圣人:与自然相处,与万物同化,穷忘贫,达忘爵,化尊卑,与物娱,乐物之通而保己。这样的人才能使严苛如虎的楚王信服,靠什么?靠正德。
“休”者,息心之意,《刻意》篇中说:“圣人休,休焉则平易矣,平易则恬惔矣。平易恬惔,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德全而神不亏。”这样的人对于人心的了解远远地超出常人!
所以,要说服“形尊而严”“无赦如虎”的楚王,不是“无德而有知”的夷节之流——那些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的佞人可以凑效的,只有请出公阅休这样的圣人。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意境呢?
“故圣人其穷也,使家人忘其贫;其达也,使王公忘爵禄而化卑;其于物也,与之为娱矣;其于人也,乐物之通而保己焉。故或不言而饮人以和,与人并立而使人化。”
从外在表象来看,圣人消解了价值的比较,能够让人忘记贫富尊卑,与所有的人和乐相处,没有任何的机心,让所有人不那么好胜、有贪欲,只是成为他自己而已;让每个人做事情悟到事情的本身,而不是作伪造假,目的是额外的利益,所以能所过皆化。
“圣人达绸缪,周尽一体矣,而不知其然,性也。复命摇作而以天为师,人则从而命之也。”
从内心来看,圣人通达于道,以天为师,体贴自己的本性,对外在的世界视为等同,善于自处,善于应物。“其爱人也终无已,人之安之亦无已,性也。”圣人安于其性,自然恬适,他的存在,能让人心灵净化,让每一个人回到本真,不做刻意的事情,所以人们才称他为圣人。
那么回归本真,又是什么样的意境呢?《则阳》篇给出了令人怦然心动的描述:
“旧国旧都,望之畅然。虽使丘陵草木之缗入之者十九,犹之畅然,况见见闻闻者也,以十仞之台县众间者也。”
让每一个人回到本真,不做刻意的事情,不搅乱本性心性,这才是人类心灵的故国和家乡,纵使离开千里万里,纵使岁月的风尘掩去真容,它一直与我们在一起,从未稍离;它始终在深情地呼唤: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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