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电影《正义联盟》
1
枪炮VS刀箭战马？
我还以为这样的场景只会出现在电影里面。
比如电影《正义联盟Justice League》里，一身古希腊战士装束的亚马逊女战士，与来自外星，拥有一斧头劈开一个星球力量的恶魔之间展开殊死搏斗。
没想到的是，我能来到这样一个地方，看着曾经的“战场”
——近几年才发生过这样战斗的地方。
“当时人就从这座山丘上冲下，四五千人吧。”
随着朋友的介绍，我想象着当时那些愤怒的人们，拿着可以利用的一切东西，挥舞着，咆哮着。
“有人的大腿被打穿了……”
“那是世界上最最圣洁的地方，是我们部落的圣山。我们要保护的地方。”
“对方手上的那些东西都是可以用来修路，爆破的，你懂的吧，而我们有什么？我们只有为我们祈福的僧人。”
我想起前不久看到的新闻，美国推行的输油管线工程，引发了印第安原住民的抗议。因为此工程不仅会破坏环境，而且会破坏很多遗迹圣地。
再远一点，公元前312年到前64年，塞琉古王朝（Seleucid Dynasty）的安提阿古大帝（Antiochus IV Epiphanes）为了推动犹太人希腊化，率领士兵攻入犹太人圣殿的至圣所，在祭坛上把一只不洁净的猪献给希腊的神宙斯，并将血洒在圣所里。为了保护圣殿，犹太人从来没有放弃反抗在67BC到37BC的30年里，至少有15万人在起义中丧生。
我看到积雪已融的尖尖山，看到静影沉璧的卡萨湖，
也看到夜幕降临时，县城背后的山上那星星点点的光，如漫天银河散落人间，
也许是因为这里离天空太近，这里随便一处积水的水洼，都如明珠般透出清心的光洁，
圣洁，在人的心中，也许就应该是这样的地方吧。
为了保护心中最神圣、最圣洁的地方，人们可以拿起手中的刀。
但让人有些错愕不及的是，根据《旧约》里犹太先知的预言，正是上帝兴起“管教的杖”，击打犹太人，因为神的百姓嘴唇尊敬他，心却远离他，人们朝着圣山的方向祷告，在圣殿献祭，但平日里欺骗朋友，压榨雇工，轻慢父母，恶待妻子……不遵守上帝给他们的诫命。
所以上帝拔出、拆毁、毁坏、倾覆，但也建立、栽植，为的就是要使他的百姓真正成为圣洁。
2
“这事以后，我们学校好多人转学了，都是对方部落的。”
我听了，并不意外。虽然被告知事情已经和平解决，但是有的裂痕不是那么容易说没有就没有的。
石黑一雄在长篇小说《被掩埋的巨人》（The Buried Giant)里就讲述了不列颠和撒克逊两个民族之间的仇恨。公元6世纪的英格兰，亚瑟王经过长时间的战争，终于击败撒克逊人，将和平带给了英格兰。为避免撒克逊人东山再起，亚瑟王决定对不列颠的异族村庄进行种族清洗，派人专门屠杀撒克逊的妇女儿童。事后，魔法师梅林担心不列颠人与撒克逊人会陷入持久的相互仇杀，让巨龙魁瑞格喷出“遗忘之雾”，使生活在英格兰山谷中的人只能记住眼前的事情，从而让两个对立的种族忘记了彼此之间的世仇。而神秘武士维斯坦的使命就是杀死巨龙，驱散“遗忘之雾”，鼓动撒克逊人向不列颠人寻衅复仇。最终，维斯坦击败了守护魁瑞格的高文爵士，杀死了巨龙，曾经比邻而居、相安无事的不列颠人和撒克逊人将回忆起逝去的往事，陷入无止境的仇杀当中。
小说中，维斯坦激烈反对高文：“希望过错被人遗忘，犯错者逍遥法外……和平建立在屠杀与魔法师的骗术之上，怎么能够持久？”他对用宗教仪式来纪念与赎罪嗤之以鼻：“给最邪恶的行为罩上面纱，怎么就可以称之为忏悔呢？难道你们基督教的神，用自我施加的痛苦和几句祈祷词，就能轻易收买吗？正义未曾伸张，难道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他要求对罪行实施正义的惩罚。
作者石黑一雄说，他在创作过程中，强压着内心的愤怒。
其实，想一想硝烟从未散去的中东，各派都使用暴力、阴谋且好争斗，无论是现在还是历史一路走来，都是个不好惹的火药桶。
但有一个人降生在那里，得罪了各派，罗马帝国忌惮他；宗教领袖嫉妒他；本民族的百姓希望他武装反抗罗马帝国却被他再三用行动拒绝；保守派斥责他和罪人来往；激进派嫌他软弱……最后各派各族一齐把他送上了十字架。
而《新约》上说，那是在十字架上灭了冤仇，他在十字架上所流的血成就了和平。
罪行必要得到审判，公义必要被伸张，所以必须有人受了这十字架的刑罚；
但谁有心思去考虑别人有没有受到我的伤害呢？
谁又会认为自己是错的呢？
所以在这一团无解的乱麻中，他用自己替代了一个个好争斗的、愤怒的我们，不分派别，不分民族。
3
炉霍的历史远超过我的想象。
我没想到小小的县城拥有自己的博物馆，资料记载这里还曾出土过1万年前古人类的牙齿化石。也就是说炉霍文化其实比康巴文化，比一个民族的文化更久远。
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南下到炉霍。两汉、元、明都有好几次大规模迁移，蒙古人被藏族称为“霍尔”（Hor）。在清代，当地的土司也被冠以“霍尔”之名。
如今霍尔人已经大多数融入藏族中，但仍保留一些文化习俗和游牧民族的痕迹，比如有铜墙铁壁牌饰。我看到他们把一捆经幡扎成旗帜，插在帐篷角或屋檐角，这是我在其他康巴地区很少见的，现在想来，这更像是“蒙古风”。
霍尔广场，最抓人眼球的就是正中人骑虎奔跑的雕像。资料显示这是“岩石之王”，源于11世纪“霍尔虎豹国”的传说，当地朋友说那就是格萨尔王，我想，对于今天炉霍人，这就是他们心中英伟的格萨尔王。
雕像下面是四个金色的雕像，是四个不同手势不同服装的人像：东方是霍尔木雅妇女，西方是者哲霍尔妇女，北方安多牧女，南方者色霍尔妇女。
这四个雕像朝着四方，代表着四个方向的人，也保护着他们。
基座展示着唐卡，下面是博物馆。
几经变迁的，当然还有人，还有家。那些故事在我们耳边响起。
也许在两三辈前是富甲一方的“土司”，但在几十年的变动中家道中落，又在父辈的努力下渐渐起势；也许祖辈是刀口上讨生活的士兵，而如今已是富有却爱冒险的生意人……
原生家庭会影响我们，但其实这种影响从祖辈就代代传下来了。在知道他们的家族历史后，再看看他们，我露出“原来如此”的微笑，但我们呢？我们对自家的了解，似乎有着更大的断层在阻隔着。
炉霍，是一个霍尔文化，格萨尔文化，藏族文化交汇之处，一个让人忍不住探究更深的地方。
4
刚洗完头，我坐在酒店的床上看书。
阳光从对面窗帘开的一条缝隙，正好照在我身上。
一两分钟的时间，太阳跳出山脊。
阳光变得耀眼，但正好可以温暖我湿漉漉的头发。
这份温暖，就像老父慈祥的注视，在沙漠中，在草原上，在城市里，其实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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