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遇
《游过我身体的鱼》
我在湖边漫步时
一条鱼游了过来
紧抓着阳光的一些水草
被它黑乎乎的头
摁进水里微微晃动
多么顽皮的一条鱼。孤身
从一个水很深的地方
浮游到水的浅处
好像是穿过了黑夜
来拜会温暖的太阳
现在阳光很好，直射在水面
我的影子匍匐于水
将这鱼儿全身吞没
但一会儿，它就从我的手心，胸脯
甚至从我的肚子
我胃里
超然物外的游了出去
《灵物》
今天
我把手电筒，蜡烛
打火机
放进了书桌的抽屉
四周所有的黑
已经不可能
给我带镣铐了
发出光亮的小小萤火
在我童年的时候
曾被我视为灵物
她在我躺过的竹床旁边
飞舞闪亮
夏天的夜色
成了黑白相配的水墨
《发现》
黑暗的枝条
从来没有长出美丽的叶片
这是个意外发现
夜来香有静逸的温暖
晚风有金色的芒
可以安装在所有爱的物体上
王维还在写诗
每一个句子都立于田园
在返回春天的路上
《有的风》
风在白天跑
累了，在黑夜里
找地方蹲下
像人类一样沉睡
有的风，从北边
吹过来，目标却是
把我的温暖要带回她的家
现在夜已很深
风就在我的窗户边上
敲敲打打，硬想闯进来
隔一层玻璃
我看见一对空洞的眼眶
装着冰凌一样的泪水
发出寒光
《多肉》
我一不小心
摔落了搁在木架上的盆栽
沙土和小石子滚落满地
圆墩墩的一棵多肉
却被一堆泥土
以罐子生前的形状
守护着
小心扶起她
收拾了散沙和残片
我给这落难的多肉
鞠躬，道歉
像给一个孩子
承认我笨拙的犯错
《木舟》
在湖心岛的浅水湾
一条木舟
在黑暗的淤泥里，纹丝不动
浪花早已死了
鸬鹚和水手
也已失散
我捡起一颗石子
投在木舟的地板上
没有溅起水花
一条蜈蚣
从木板缝隙逃了出来
《中年了》
锤子敲击墙面
发出一种尖利的声音
我厌恶极了
在坚硬的事物上
还去坚硬的对撞
这种伤，是哀伤
如果是雨水
触碰一下木棉花
声音就会好听
那是潜入，仿佛是佛
散发出一个心意盎然的慈悲
洁白的雪花
在大海上走路
嗖嗖的细声气，我喜欢
鲨鱼听见这样的动静
会抛去一部分粗暴
清晨时刻，下楼
微风吹过来鸟鸣
这应该忘情的聆听
车载音响
在拥堵的下班路上
播放蓝调，或者乡村音乐
多么美好
仿佛一个中年人
抓住了最温情的时光
《让黑夜，深睡一会》
灯光都得熄灭
在某个时间段
让黑夜，深睡一会
树枝，都停止发育
河底的鱼
需要万籁俱寂
谁编织了大网
那水中吆喝的声音
每一条鱼
都在当刀子记忆
《午后》
光线一下比一下暗淡
它们浸泡在雨水之中
天空之下，只有河
流水的声音
从上游到下游不绝入耳
连一片树叶在此时
也变成一条流水越过的
绿色的河床
我的睡眼
在无数个河床上站着
但没有发现
鱼鳞的光亮
《天还没有亮》
天还没有亮
鸟已经开始鸣叫
我意识出
薄薄的晨曦
罩不住这样的声音
就像一个父亲
扭转不了
少年的叛逆
窗前玻璃
雾气蒙蒙
昨夜入睡时，看见的是月光
楼下还有蛐蛐的唱词
现在，没有动静了
但附近，府河的河水
昨夜怎么流
天亮后，还是那样的流
《在窗台前看下雪》
几朵雪花，翻过窗户
之后，变成白色鸽子的羽毛
温顺的
摸着空气
倾斜而飞
雪花安静
屋外面的喧嚣
与她无关
她在我的眼睫毛上
触碰了一下
再没有多余的纯洁泄露
我放在
窗台上的玻璃杯
里面盛开着绿色的茶叶
这几片雪花
突然就飘落了进去
像历经一场疲惫旅行
找到了这世间
一处很洁净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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