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帘的缝隙,熠晨揉揉惺忪的睡眼,忽觉外面似乎比平日明亮了许多,于是,趿拉着鞋子走到窗前,撩开窗帘往外一看,他欣喜的差点叫出声来,转身凑到还没睡醒的儿子身旁,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儿子,快点起床,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
熠晨跟儿子匆匆扒了几口饭,就欢欢喜喜的向雪地里跑去了。地上的雪,差不多积了半尺深,好像从昨天夜里就开始下了,到现在的时候毛绒绒的雪片已经变的很小很小,小的似乎可以让人忽略它们的存在。
可能是他们出来太早的原因吧,雪地里竟也没有几个人,熠晨伸手企图想接住些雪花,可惜雪花刚刚碰到手里的温度,立马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点凉意在手心。
远处,儿子的欢呼声给静寄的白茫茫一片增添了几分乐趣,他的小脚印像串起的一串珠子弯弯曲曲的铺在洁白无瑕的雪面上。他手里撺着的雪球,用力的抛向远方,砸在蓬松的雪面上,陷进松软的雪坑里跟无边的雪原又融为了一体。
“冷吗?”“不冷”。
身边一对情侣说着悄悄话手扣着手跟熠晨擦肩而过。
熠晨望着他们,望着他们走进雪地,望着他们松开手,望着他们在雪地里撒欢嬉戏。
熠晨低头摸摸冻的发凉的鼻尖,踢起一脚雪,雪花跟炸开似的,飞溅又落下。
他的目光又不自觉的落在那对情侣身上,他看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听着他们爽朗的笑声,这些信号似乎想要引导他忆起些什么似的。
他忆起来了,那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的他才刚刚上初二。
他早恋了与班里的副班长,那时他是班里的正班长。他递了很多纸条给她,每条纸条都用他自认为最美好的文采,有时会是一两句诗词,有时会是一小段话,有时会是一句关爱她的语言以此来表达他对她无限的相思与爱慕。
那时的她剪着跟男孩子一样的短发,一单一双的黑亮亮的眼睛,苹果似的脸蛋,笑声爽朗,笑起来的时候,嘴边还有一个深陷的酒窝。
他迷恋她,她回避。他会故意找机会在走廊里与她不期而遇。
后来,他送给她的纸条退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再后来,他可以大胆的拉她的手。可是,她的笑声越来减少,眼神越来越飘忽不定。
他们的事终于还是让班主任知道了,那天,向今天这样下了很大的雪。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雪,看着窗外这场越下越大的雪花,熠晨心里有些小激动,如果我带上她飞跑在雪地里会不会成为浪漫的童话?果然,等到下课铃响起,熠晨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抓起她的手就往操场跑去。
她喘着粗气跟他跑,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落在她的睫毛上,落在她的鼻尖上,她呼出的热气又扑在她红彤彤的面颊上脸蛋更显的水嫩有朝气。熠晨回头看向她,雪花里的她是那么美,像一个公主一样。
雪地里聚集了很多同学,他们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他们。他不管,只管拉着她在雪地里跑,她也许太喜欢这场雪了,也许喜欢被人在雪地里拉着跑的感觉,她一直在笑,熠晨好久没有听到她那爽朗的笑声了。
他握住她的手更有了力量,看向白茫茫的一片,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你俩给我滚过来!”班主任的呵斥声打断了这段美妙的童话,又像一曲欢快的曲子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班主任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不知道。班主任怎么知道的,他们也不清楚。
只是记得那天,他们像两只逃跑在雪地里的小鸡,被班主任拎回办公室,痛斥一番。什么身为班委,不以身作则,起表率作用反而知法犯法,坏了班级的名誉,影响了学校声誉。什么对得起父母的血汗钱,对得起老师的良苦用心吗?什么这样的行为,觉得丢不丢人?
他们怏怏的从办公室走出来,窗外的雪停了,这场雪虽然来的猛烈但也短暂,有些地方还露出了斑斑地面,没有成为他们想象的白茫茫一片。他清楚的看到她偷偷的抹眼泪,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甚至找不到一句可以同她说话的理由。
谁也不知道,第二天,他的副班长,那个跟他在雪地里欢呼奔跑他喜欢极了的女生,竟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辍学,他们的老师去做了家访,希望她能重回校园。可是,她太固执了,一直没有回来。
他有些懊悔,看着她那空落落的座位。心里愧疚的无比痛苦。
这种痛苦像大雪包裹了大地一样,冰凉的覆盖了他整颗心。直到中考的到来,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像一把把小铁锤一点一点将他内心的冰块捶打震裂掉。
后来,他没有再见到她,也不敢去打听有关她的消息。
再后来,下了很多很多场雪,也将他对她的记忆一点一点融化。
“爸爸!你看!”儿子的呼声,让他从回忆里醒过神来。他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向高高的天空,天空里出现了一个煞白的太阳。
太阳出来了,雪停了。
【无戒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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