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柴静说,一个社会最小的单位是家庭,一个家庭关起门来是什么样子,社会就是什么样子。
刚进央视那会,忸怩的坐姿,尖锐的声音,流畅的八股腔,面对来自不同角度的叹息,这个文艺青年的自信碎一地。她想要做好,但她找不到出路,叹息令她无法呼吸。
陈虻告诉柴静,你得有欲望。你得找到欲望,然后去表达出来。柴静说,我挺有欲望的呀……
节目依旧差评,柴静已经没有退路。陈虻说,你想要做一个节目,你得先找到欲望,欲望是什么。你回去问你妈,问你妹。
这根“救命稻草”,打开了柴静通往优秀主持人的路。
02.
“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在电视上听到这句极具磁性话语时,我对《生活空间》有了好奇。“警察、摆夜宵摊的摊主、洗头妹、修鞋匠……”一个个人物在面前出现的时候,他们是如此的亲近,对!他们就在我们身边。
老百姓的故事,老百姓爱看,《生活空间》成功了!
陈虻说,《生活空间》并不是计划中,是在前挤后压的情况下,寻找到了一个新的表现领域,新的题材领域。当时的《东方时空》前有《东方之子》,后有《焦点时刻》一个讲名人,一个讲时事,老百姓是生活的主体,却没有人讲。
记忆中的《生活空间》讲述的是一个个具体的人,发生在这些人身上的故事,他们或带给我们启发或促进我们思考,但我不知道,《生活空间》定位记录小人物的历史之前,定调是走人文教化的路线———讲一个故事说一个道理。
也就是说,故事虽然都是在讲老百姓,但怎么讲、讲什么,节目出现多次改版,身为老百姓的我从未发觉。
在确定接手《生活空间》后,陈虻决定改版。之前的《生活空间》落于生活表层,节目教人一些生活技能,但陈虻认为:与其说关心人的生活能力,不如说更需要关心人的思想和情感,或者与其说中国人的日常生活需要服务,不如说中国人更需要精神生活的服务。
主基调“服务人的精神生活”定好后,陈虻经历了连续两个月,连写20个方案,其中有九个已经形成正式文字,而且 9个方案的定位都不一样。但那是我们不曾看到的《生活空间》。
《生活空间》定调“人文教化”的调子后,一集讲一个故事,表达一个主题。陈虻说,这样的定调其实更多的是贴近了生活,关注和接近了个人,但有些脱离时代,多少忽视了时代的特色。
1994年《生活空间》从原来的一集讲一个故事换成了一周一个故事,以章回体形式呈现。
但到了 1995年底,陈虻发现即便加长了篇幅,这个节目还是在重复主题。因为在拍摄一个普通人的时候,我们总希望在这个普通人的身上看到有价值的东西,这种有价值的东西提炼升华起来无非就是人生的哲理、生存的哲学,拍张大爷和拍李大妈虽然生活不一样,人物不一样,但结论却是一样的。
陈虻说,其实我们对生活态度和生活哲理的认识是有限的,尽管它所承载的人和生活不一样,但是它最终表达和传递出来的东西是相通的或者相似的,是在重复已经做过的事情,只不过是越做越精致,从这个人身上换到那个人身上而已。
如此之下,《生活空间》的定位从人文教化转型为记录小人物的历史。从小人物的角度去记录历史,从普通人的角度记录历史。
节目为什么要转向记录历史呢?
陈虻说,社会在不断地发展,每个人的生存其实都是一个社会的缩影,社会的观念、社会的道德、社会的伦理、社会的经济环境和文化环境决定着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而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又反映出这个时代的风貌。所以从这个角度去拍摄、去记录人,就是在记录这个社会的一种变化状态。而这样的事件是每天都在发生的,它的变化每天都是新鲜的,有着无限发展下去的空间和理由。
03.
从有限的空间突破到无限的发展,这还得说到陈虻爱做思想体操的习惯。
在常人眼里,一档教化型的节目,偶尔看一起,挺有感触的,但天天被教化,久了都会腻。这是观众视角,观众视角背后折射的是人性,是一个个具体的思想,也就是说,人们看一档教化类节目久了会觉得:人生的道理我懂,但你天天说,我就不愿意了。
这就是陈虻让柴静回去问妈妈,问妹妹的原因。观众欲望是什么,在表达时,我们是牵着观众欲望走,还是从欲望中找到表达的本质——让生活归于生活,让发生归于发生,让表达自然表达。
柴静说,一个社会由一个个具体的人组成,想要报道这个国家,就要学会报道一个人。
陈虻,柴静从业路上的恩师。他们思考问题的模式如此相似,以至于我在读柴静的文字时能捕捉到陈虻的思想,在陈虻的理论中能看到柴静的出发。
在写作上,我们所有的表达都是为让给人看,为了被看见,如何表达取决于我们对文字的理解,对思想的认知,对文化的解读,以及对传承的热爱和敬畏。
单一一个字,我们都可以给出多种解释,一篇文章想要达到纵深合理,表达自然,是一件需要不断思考不断锤炼的事。
路很长,且远,愿我们,不要迷失在“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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