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不觉间买了好几本诗集,诗与其他体裁相比好像更能让人安静,所以渐渐养成睡前读几首诗的习惯了。
有次看到史航推荐石川啄木的诗,心想必定错不了,在书店遇见毫不犹豫的买下。石川啄木的诗大多是三句,极简单精炼,初读的感觉如同读其他日本作家的书一样,调调有些阴郁、低沉,好像梅雨季节总是满布乌云的天空,亦或是厚厚积雪覆盖着的萧瑟林地,此类背景中偶尔出现的人物也是低眉顺眼不肆张扬的样子。若有相似的心境,读诗时便能引起共鸣。至于史航列举的那些优点,我只能日后重读再细细体会。
最近读的是鲁米的《在春天走进果园》。鲁米是伊斯兰教苏菲派圣哲,有世界影响力的宗教家,是当代美国最受欢迎的心灵导师。他的诗让我一见倾心,每首诗都是对真主的赞美与爱,他大胆地把真主称为自己的情人,诗中满含狂喜的爱恋。“世间还能有美过爱情之物吗?他把爱恋真主的痴迷比作扑向火焰的飞蛾,明知那痴迷的火将焚毁自身,为了爱情,还是义无反顾。这种美,震撼得让人彻骨激荡。”
但是,如果仅仅用爱情的眼光审视路米的诗,未免太狭隘。鲁米说,要用第三只眼看世界,他用爱情的比喻引导我们要像爱情人一样去爱万物,“不要用思维去猜测文字,最好是用心倾听表达。”“要放下成见,放下读诗的心,放下既定的思维,放下古老的经验......不带任何目的,漫不经心就走进了春天的果园”。
“当城市文明的坚硬外壳将我们的心层层包裹、呼吸不畅的时候,鲁米像山间溪流一样的清澈语录,慢慢化开这层岩石,原本深藏在我们自性深处的生命嫩芽,才有勇气破冰而出......现代文明谈工作、谈业绩、谈进度、谈财富,而鲁米却让人谈谈灵魂。鲁米的诗歌不会教你发财谋生之道,也不会告诉你处事圆融之术,更不会谈文学的辞藻、音律,但它却会展现给你一个安定的灵魂......诗集随处可见鲁米智慧的露珠。那些露珠不仅是鲁米的灵性迸溅,也是我们每一个人一路遗失的珍贵珠宝,只是我们遗忘太久了,而鲁米捡起来,交还给我们。你不禁对着镜子惊叹:原来你也在这里!”
不多说,摘抄几首如下。
《春天》
再一次,紫兰向百合哈腰鞠躬:
再一次,玫瑰脱下她的晚礼服!
这绿油油,从另一世界
步履踉跄地走来。
再一次,在山顶附近
白头翁绽放出甜美的容颜。
风信子向茉莉问安:
“愿平安与你同在。”
“我也愿你平安,老朋友!
请与我一起在草地上散步。”
再一次,苏菲的徒众漫山遍野。
花蕾羞人答答,但风却出其不意地揭开她的面纱说:“嘿,老友!”
这里的朋友,就像水之于溪,
莲之于水。
水仙向紫藤眨眼说: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丁香对柳树说:“你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寄托者。”
柳树回答说:“欢迎你把我身上的孔洞视为自己的家!”
苹果问橘子:“橘子,为什么你要皱眉?”
“为了不让那些想伤害我的人
看出我的美。”
斑鸠飞来并问:“在哪里,
朋友在哪里?”
夜莺用肩膀指一指
玫瑰。
再一次,春之季节又来了,
生之泉源在万物下方涌出。
天色已晚,许多该谈的话还来不及谈。
没关系,今夜来不及,
还有明天。
在春天的时候,到果园去一游吧
在石榴花丛中那里有光,有酒,有石榴花。
你不来的话,这一切都了无意义。
你来了的话,这一切也会变得了无意义。
美神进入灵魂,
仿佛一个人在春天
走进果园。
唯一与春天合拍的存在方式,看来就只有狂喜,任何其他的方式都与这个宜于灵魂生长的季节不搭调。歌声、轻盈的静谧、活泼的对话流淌在各种植物之间。在波斯和土耳其,春天是一个极度烂漫的季节,天、地与舒展于其间的万物,全都销融在强烈如酒的春意中。在这些福地,与其说春天是一个可以用来比喻丰满的意象,不如说春天就是丰满本身。而对又神秘主义者来说,内心世界就是一个涵盖宇宙万有的春。
《浮力》
爱情搅乱我的修持
将我装满以诗句。
我试着反覆不断轻声念诵:
除你以外,我别无力量。
但我无法专心致志。
我必须击掌歌唱。
我曾经受人尊敬、贞洁且坚定,
但谁能顶着强风
同时管得了这些?
山林在底部保存了一阵回声,
这也足我留住你声音的方法。
我是被丢入你火堆的木屑,
迅速蜷缩成轻烟。
我见到你而变得虚无。
这虚无,比存在还美丽。
它是存在对立面,然而,当它来时,
存在蓬勃起来,制造了更多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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