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是高原,而这高原的“原”字应该幻化成“塬”。黄土筑就,万马平川,放眼远处,塬塬不断,就连人的心也豁然朗朗。
洛川有个黄土国家地质公园,但见多不怪,至今没有去过。从外人看洛川的眼神里,能读出苹果的香脆鲜甜。在如我一样的“内人”眼里,洛川就等于苹果。
春天来了,洛川塬生机一片。暗乳般的果树美成一首看得见的小诗。千万首小诗汇成春的海花的洋。无论你从哪个角度走进塬心,都是莹白,无论你步行驾车,都躲不过御风飘渺的花香。
走一程,满眼果花,行一路,满心淡然,春天的洛川塬素雅成简约的一色。道家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单一的花色,是果农在一年的生活画布上涂写的希望。
陕西省前副省长贾治邦有次对凤凰卫视说——请你把洛川苹果吃一吃,再和全国其它地方的苹果比一比,就知道哪个好了。
陕北有俗语——不怕人比人,就怕货比货。洛川苹果的好并非虚夸。因为这里的苹果由天造就,由地养成。肥沃的黄土,不酸不碱,就像一片土海,细细致致浇灌养润着果树的主根枝根毛毛根。吸饱了营养的果树攒足了劲儿生长,催花,成果儿。望望天空,蔚蓝色的海总是托着太阳闪亮登场。纬度不高不低,阳光照射的时间出奇的长。对于苹果,阳光就是点果成金的王者,要多荣耀就有多荣耀。
有句话叫“天道酬勤”,再好的天意也离不开人为。咔嚓咔嚓的一口脆香在嘴里飞溅,而为了这一口,果农要忙一年。
和所有的农人一样,果农的忙要从冬天算起。翻耕,施肥,保暖,拉枝,剪枝,就这样忙着忙着,心离春天就越来越近了。
春天,花开成千万朵,但无论多少,果农都得一朵朵数过。数花,这俩词一入耳就觉很有诗意,但就像数钱,天天数也是一件累事儿。况且在有限的花期里完成数花任务,感觉到的并非什么诗意,因为腰背酸痛得就连自己的灵魂也想出去躲躲清闲。
当花儿变成了小指大小的果儿时,果农得算下一道减法——数果。每簇果儿留一两颗,其它的都被减掉。果农再没文化,一道减法题算十几个日日夜夜也心烦啊。
论理,数果之后也该歇歇了。可苹果怎么那么好看,那么鲜艳,就是因为果农给每一颗苹果都套上了美容袋。就像美女,少女时尽情吸收阳光雨露,一旦成年就得覆膜保养,而套果袋要在苹果还是“少女”时就开始了,为的是保持那一份成熟前的独特。
套果袋之后就等着苹果成熟,然后更忙碌的收获季开启了一年最旺最忙的时节……
春天入夜,洛川塬睡了,入睡的还有暗乳色的花儿。可侍候花儿的果农还望着房顶盘算——明天的数花要叫几个人,备几筐饭?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天下。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也生成一个苹果的天下,苹果的生态和苹果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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