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绿草枯,又是一年。涨潮落潮般的,兵来兵散般的,火焰明灭般的。
人生一世,能看多少回春草绿,我喜欢野草的不断重来,无穷无尽,较之于天上的星辰,它们大概是地面上最散淡却又最努力,最永恒却又最速朽的一种,西西弗斯的部落啊,把痴劲和热爱活成一个。
我喜欢看草,喜欢满眼都是绿,喜欢一生中,绵绵如草不休不止地写到它们。
真情像草原辽阔。
活着,热爱生命本身。一意一心向上,使出全身心的力气来,所有的萌发、丰沛、腐朽、隐忍、重生,自己播种自己,自己埋葬自己,自我完成了整个,并且,在一年一年的死亡里,把脚底的方寸地酿成一年比一年肥沃的厚土。
它们没有死朽,只有转化,把死朽转化成一种质地,黝黑的土地的质地,从这黝黑的土地里,随便长,随便长什么,都是强壮,葳蕤。
“随心所欲不逾矩”。这句,在这里不是随心所欲的同时还顾忌着“规矩”,是生命本身,随心任性,也不必担心逾越了“规矩”,更不会逾越了“规矩”。
就像一块好布做床单好,做衣服好,做围巾好,做手帕好,什么都不做,就在那放着看着也是好; 就像一个好人,做什么职业、经历什么悲欢曲折、在什么社会关系里面都是一个好人,就是单单远远旁观,也是个好。
那么,这对于个人来说,有那么艰难吗?真的需要不断地修剪和压制自己吗?
如果心里没有凶残,只有好心和善意,何来的出口伤人?如果性格里没有饕餮,怎么会焦虑口袋里的钱被种种欲望之手掏光?如果品质里没有攀比,怎么会担心,只有自己的明天没有变得更好?
中气十足的时候,怎么担心三级风就吹斜了影子?
放胆做人,只要自己已经有那样的生命力,那样的生命质地,那样的生命热力,以及在生生灭灭里,一直像草那样,一意生长的生命初衷。
每回不知道怎么活了的时候,就去野外看看青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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