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龙王庙水面天心
却说朱元璋被渔夫用破船送过江来,才知是神鼋显圣。当时呆呆地站在湖边,望了很久。转身迈步,脚下是一片沙滩,此时顿感饥肠辘辘,心想有点吃的就好,举头望去,虽然是个避风港湾,但是湖汊中没有泊船,黑暗中不见灯火,也没听到鸡啼狗吠的声音,估计临近没有人家。渐渐地四处一片漆黑,也不知往哪里走好。心想,难道到了穷途末路不成,侧头一望,突然高处有个火光在闪。
朱元璋一步一迈向高处走去,来到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座小庙,庙是乱石堆建,顶上盖的也是石板,月亮尚未起山,星光中只见庙前一块石板,似乎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龙王庙》,朱元璋低头走进庙中一看,中间放着一块长长的石板,作为神案,案上一只陶碗,插了几柱点燃的香,原来火光就是这几只香头。再往里看,一块长形的石头,竖在靠墙,石上围着红布,算是龙王爷的神像,看这样子,一切都是就地取材。
突然,朱元璋眼前一亮,看见神像前摆了几件供品。一碗米粑,堆得高高的。一块煮熟的长条猪肉、两块豆腐,放在一个盘中。旁边一只小壶,端起来看看,透着酒香,原来还有半壶白酒,三个酒盅,一字摆开,添得满满的。
到了此时,朱元璋也管不了许多,不管好歹,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消半刻,几样供品,被他吃得精光。
吃了供品,虽然不是很饱,但腹中已不再饥饿,回想今天之事,心中不得平静,走出庙来,带着微微酒意,站在高处,向湖中望去,只见波光粼粼,星空映照,水天一色,水面上云蒸雾绕,照见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顿时感慨万千,随口说了一句:“啊!水面天心”。一眼瞅见左首一方石壁,心有所动,遂即拔出靴中短剑,在那石壁上刻了四个字《水面天心》。
此时实在疲惫,坐下来歇歇,觉得十分困顿,当时就在山边上,和衣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却说朱元璋睡得正香,突然火光一闪,把他惊得坐了起来,右手抓住宝剑,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一人,手拿火把,直直地看着他,对视了一会,那人问道:“你是何人,怎么睡在这里?”
朱元璋见这人并无恶意,说:“我从星子过来,因人生地不熟,夜间不敢走,只好在此歇息,等到天亮再行赶路。”
“这么大的风,你是怎么过的江?”那人像在问,又似乎是自言自语,有点惊愕!
“多谢老天保佑,死里逃生!”朱元璋应道。遂即编造了几句谎言,说是“被汉兵中的仇家嫁祸于我,把我当作奸细追杀,因此冒死逃过江来”。
“你还没吃饭吧?”那人点点头又问。
朱元璋说:“正好这里有些供品,被我吃了,倒也不是很饿。”
那人忽然露出欢喜的脸色,打着火把来到庙前一看,见那些供品果然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转脸说道:“这里怎么能睡,小心着凉,请到我家去,顺便再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朱元璋一听,到是有点茫然,遂即喜出望外,心想世间竟有如此好人,点点头,跟着那人一路走去,此时正值三更,一片月光如水,九月的天气,到是有点凉意,朱元璋问:“大哥!多好的月光,还打着火把干舍?”
那人说:“二十边边,今儿月亮起得迟,来时山路难走,再者都说晚上这里有妖怪,妖怪怕火光,因此我打着火把来这里。”
“啊!”朱元璋点点头。
那人又说:“你没来过这里不知道,你看,这里多好的避风湖汊,过往的船只都不敢泊在这里过夜!”
听了这话,朱元璋这才恍然大悟,这里为什么没有泊船。问:“什么妖怪?”
“有人见过,一条大蛇,都说是“蟒蛇精”,还有一个很大的脚鱼,都说是“团鱼精”,一次蟒蛇精吞了一条水牛,再去吞吃那个放牛的小孩,突然团鱼精游来咬住蟒蛇精的颈项,反而救下了那个小孩。所以人家都说团鱼精是“好精怪”,蟒蛇精是“坏精怪”,团鱼精是龙变的。又有人说,团鱼精只怕也吃人。”那人说得绘声绘色,在那夜深人静的荒山野岭,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朱元璋不以为然,也说:“不错,大头鼋成了神,是好的,今天就是大团鱼把我送过江来。”
“真的!怪不得这么大的风,你能过江!难道你真的是福星下界。”那人半信半疑,一脸漠然。接着又说:“都说这龙头山底下有个空洞,精怪就藏在水底洞中。还有人说,水底空洞通到东海海眼,东海龙王要到鄱阳湖来,走的就是水底空洞!很多船只在这附近出事后,常常人船不见,都说是从水底空洞中流到东海去了!”
说着、说着,大概走了二、三里路光景,月色中见有一家茅屋,刚到门口,就听得那人大声问道:“儿子好了吗?”
屋中一位女子应道:“好了,刚才还吃了个米粑,现在睡着了。”
那人一听大喜,推门走进家中,说:“你看,福星来了,赶快做饭,煮一条大鱼,款待贵客。”
朱元璋听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先喝了碗热茶,方才听那人说出一段因由。
事情是这样,那人本是一个渔民,兼且种了几亩土地,夫妻俩生了一个儿子,刚满三岁,三口之家生活也算过得去。
那人说:“不料,前几天儿子突然病了,又是高烧,又是肚痛,接连请了好几个郎中,吃了几帖药,毫不见效。三天前,来了一位云游道人,带着一顶铁帽,说自己是铁冠道人。很多人请他相面,他都说得非常之准,好像能知过去未来。见了我,他给我道喜,说我要遇贵人,我说,还遇什么贵人,儿子病了都治不好!他给了我一粒丸药,不要钱,当时我儿子服了这粒药丸,也就好些。道人临走时说:若想你儿子的病好得快,要走七姓百家米,一家一盏,做成米粑,九月二十日拿到龙王庙去供饷,若是有过路人吃了米粑,你儿子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因为那人是贵人,他是福星下界。”
因此渔民夫妻俩商量,昨天走了百家米,彻夜做好了米粑,天刚亮就拿到龙王庙去上供,谁知整日里狂风大作,一直等到下午,也没有一个过路的人来,渔夫傍晚又去看看,在龙王庙上了几柱香,一脸沮丧回到家中,夜晚再到龙王庙,正好撞上了朱元璋。
朱元璋一听,铁冠道人,(铁冠道人,朱元璋昔年好友张中。)暗说,这个临川牛鼻子,好些年没有见他,跑到这里来装神弄鬼,给我弄吃的,只好笑笑。因无法找寻张中,昔年的好友,不免心中增添了无限的失落!好在渔夫的儿子病好了,一家欢喜非常。一会儿饭煮熟了,朱元璋饱餐一顿,时候不早,当晚就在那渔家歇宿。(后来当地成了一种风俗,一有病人就去走米做粑,一边敬菩萨,一边送给他人吃。)
次日,朱元璋尚在熟睡,忽觉有人推他:“快醒!快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渔夫。
“什么事?”朱元璋问。
“前面湖汊中来了不少兵船,船上兵丁穿着一色的“汉”字背褡,前面几条船已经靠岸,船上还牵下来很多匹马。我看你也带着宝剑,昨晚听到你说,汉兵中的仇家把你当作奸细追杀,这事是不是与你有关?因此我赶快回来告诉你!”渔夫说。
朱元璋一听,速速起来,说:“多谢大哥关心!”拿着宝剑往外就走。
渔夫说:“你还没吃饭!”
“既蒙大哥关心,我可不能连累你家,还是早走为妙!”朱元璋一边说,一边走出门去。
渔夫见状,赶快拿了一张荷叶,包了几块煮熟的红薯和昨晚剩下的米粑,塞在朱元璋手里说:“不知客官要去哪里?我好指你一条路。”
朱元璋说:“武山!”
“跟我来!”渔夫说,领着朱元璋急急往后山走去。
暂且不说朱元璋如何逃命,再说他那日与吴桢在江州探敌,撞上的正是陈友谅御寨,你想上下三层的楼船,其它官员哪有这个资格,上层是吹弹歌唱与美女行乐的地方,中层一半是他的卧室,一半是文武百官议事的大厅,下层是储存辎重和那些美女住宿的地方。
然而,陈友谅是一代枭雄,虽讲享乐,但他治兵却严,自采石矶被朱元璋打败后,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阻碍他夺得天下的也就只有朱元璋。因此他逃回洞庭湖后,几年来不动声色,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大造战船。他知道朱元璋,诡计多端,老是挺而走险。故此画影图形,分发到各个营寨,列出万两黄金,买他的人头。
那日朱元璋与他的兵士遭遇,大兵追进庐山,虽然一个活的也没抓着,然而从迹象上表明,是朱元璋无疑。他断定朱元璋要返回湖东,因那日狂风大作,无船敢渡,因此他就派兵先在沿湖一带,细细的搜查,不料,当晚据星子守军来报,离码头不远,有一艘破船,在傍晚冒着船沉舟覆的危险,乘着狂风使过江去。
陈友谅接得此报,及时传令,调动临近大队船只,正好次日风势稍息,也就趁早追过江来。
再说一伙汉军,来到渔夫家中,里里外外搜查一遍,拿出画像问渔夫:“看没看见过这个人?”
渔夫一看,心想这不就是昨晚在我家过夜的人吗!幸好朱元璋早有交待,叫他不要说出他来,否则全家都有姓命之忧。渔夫再次看看画像说:“这是谁?”接着摇摇头说“我没见到。”
兵士说:“这是朱元璋,见着了向军营报告,保证你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金。”
渔夫听了一惊,摇摇头,暗想再重的赏金,我也惹不起,想不到昨晚宿在我家的竟是大名鼎鼎的朱元璋!怪不得道人说,九月二十日,有一个贵人福星要经过这里!
后来朱元璋与陈友谅大战鄱湖十八年,朱元璋主寨驻扎在康山,直到鄱湖决战时,再来找寻这户人家,这户人家已不知去向!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望夫尖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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