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八步沙

太阳的影子刚刚冒出地平线，此时的八步沙是最冷的季节里最冷的时刻。

大晟哆嗦着双手，开始拿起塑料桶子从屋子里提水给羊羔了。

刚吃过草料的羊娃子很渴，得及时的饮水。

在山里的时候，没这么麻烦，直接把羊赶出去，领头的公羊会把一群羊带到河边砸开的冰窟窿边上喝水，喝完水又一个个回来，直接拉上羊圈门，添上夏秋季割的晒下的草，一准儿扫个精光。

又想起了山里，桃花源的时光。土地秋天在雨中犁过了，浇了水，那时候的水从小河挖过来就行，土地里浇的肥肥的。

就是人吃的水，也是从地下流出来的，夏天打一桶上来，清凉清凉的。

如今来到八步沙，水还得交钱去买。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从来没听过喝水还得交钱。

水槽提满了，看着吃饱了草料咕咚咕咚争先恐后喝水的羊娃子，再看看懒汉，一种说不出的心思。

收羊的接二连三的吆喝声聒噪了一整个早晨。都是养殖户，再说了，谁乐意把刚抓来的这么金贵的羊娃子卖出去了。

十几天后，大晟才逐渐明白其中的套路和道理，但，也是大晟老两口慌了神的开始。

有十年养殖经验的老翟断断续续告诉大晟，大清早收羊的车那才是最能发财的。

大晟一时摸不着头脑。

去年一年，羊价离谱的好，许多人借着这个机会发了财，同时，一些有门路的人，为了避免损失，找到保险公司入了羊的保险，死一只羊就可以把本通过保险公司买的保险保回来。

于是，投机取巧的人把自己的羊羔入了保险之后，开始开着货车四处收羊，收的这个羊并不是用来宰杀自己吃或是贩卖的羊，而是死羊。

是的，一只死了的小羊羔，收了有啥用处呢。

用来套取保险费。

通常死了小羊羔，都会喂狗或是找偏僻的地方埋了，但此时，只要是羊羔，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都值钱。

对养殖户来说，死羊羔是一笔不小的损失，但对于收死羊羔的贩子来说，这是一笔很大的利润。

通常对于养殖户来说死羊羔都是一文不值的。而大清早来的羊贩子只用十块钱买来死羊羔，回去就可以直接向保险公司用七八百元报销。

因此，在八步沙和金色大道两边的移民区，只要是有养殖区的地方，每天天刚蒙蒙亮，吆喝声层层叠叠弥漫在空气中，一直到后晌午才消停。

因此，村里传言，今年保险公司迟迟不肯开始把保险投向养殖户，是因为近几年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多的让保险公司赔了不少，甚至有传言说保险公司倒闭在了在羊的身上。

2019年快要结束了，这一年过得很是难肠。这个冬天在八步沙，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