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的随想

在平常，有一件事总是自鸣得意，就是不好酒不嗜烟。

但烟真是个好东西。

今天坐在房间，莫名焦躁，特别特别想抽烟。于是，一支接着一支，直到把自己蜗居的斗室熏得青烟缭绕、云遮雾罩，抽的一地烟头、嘴生燎泡。

不知道我们的祖先是怎么发现烟草燃烧之后有此神奇的，想来让人感叹。诚然，世界上的医学和卫生组织在不停的近乎“危言耸听”的告诫每一个活人，吸烟等于慢性自杀，并且在西方社会吸烟行为受到了苛刻的限制，烟草包装上更是附有几近“变态”的警示图片，但地球上的烟民仍是我行我素并且无处在。不管医学界多么坚决的否定，但作为普通人，我必须得承认，在这种充满尼古丁的青烟缭绕之下，确实可以平复心绪，让充满焦虑、迷茫、恐惧或者空虚的人得以短暂的冷静清醒。

一直以来，对烟的需求量最大的人一直是军人，尤其是战争状态下的军人。在世界上任何一支部队的后勤供给必需品清单中，烟是不可或缺的。特别是在拟定战斗决心、准备发起攻击、战斗间隙、大战之间的休整等等看似宁静实则暗流汹涌前途莫测时，烟的消耗量更是惊人。在人类战争史上烈度最高的朝鲜战场，由于糟糕的后勤补给导致前线物资奇缺，志愿军的指战员甚至想到用茶叶和枯树叶来代替烟叶，但效果可想而知实是相差甚远。而在八十年代的老山、法卡山前线，解放军的誓师大会上绝对会有这两样东西分发到每一名出征将士的手中——茅台酒、中华烟。

而这斗室里的一地烟头，让我承认自己有时也会有焦虑，有迷茫，有不解，甚至有崩塌的感觉。虽然这些所谓的困惑来去匆匆且与那些真正面对生死的考验相比难值一提。只是，当生存和死亡不再是一个疑问，那么活下去，面对活下去漫长的未知，意义何在？

前些日子读陆幼青的《生命的留言》，总觉得陆先生面对死亡的坦然和真诚让人竖然起敬。近日读王树增的《远东——朝鲜战争》，看那些战斗英雄毫无畏惧殉道式的倒下，看文中反复出现“阵地上无一人生还”，看一次次战斗结束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累加成一串串冷冰冰的数字，心中总抹不开那种无尽的悲怆。王树增先生在文末后记中，因一场《梁祝》的演出而设问：“不知道在以后漫年的岁月里，那些流着鲜血倒在朝鲜土地上的年轻士兵的身影，是否会如斑斓的彩蝶留在不再经历战争的人们的记忆里。”我想会的，死，就算是无名的死，在许许多多的时候，都能找到伟大的理由，包括陆幼青，包括梁祝，包括每一位倒下去的志愿军战士，都永远让后人为之缅怀并致以真诚的敬意。

但生呢？我们可以为每一个逝者找到一个安息的理由，但活下去的人，真正的意义又是何在？许三多曾作一个让许多人赞同拥护的解答：“好好活。”但这个回答也不过是一个狡辩者规避问题的怪圈。生的意义究竟何在？

在那么长的时间里，面对一直奔走向前的未来，总有“彩蝶双飞”的幻觉，因着这种明晰如真实的幻觉，一直走的坚决。但幻觉破灭，才发现脚下荆棘丛生，前路已断，来路亦失。

满室缭绕的尼古丁烟云渐落，推开窗，冷风夹着细雨灌入。窗外，夜色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