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良说他身子没好全还照顾别人,叫他去歇着。可小辫儿愣是不听。在医院那些个日子,不也是他日日守着,今日不也就为他擦擦额头,怎的也不累。
他不让别人上手,只是自己遍遍亲自来。
“杨九郎,你真麻烦。生病了还拖累我照顾你。”
“行行行,都这样就别眨你那小眼眼了。”
九郎笑笑,他才想脱口的话,又生生叫小辫儿给咽了回去。不过,他担心师父发现谷靖没了,该如何处置小辫儿。
“孟鹤堂,周九良!”
说何事,何事就来。
老郭摆摆手,屋里只剩三人。顺手关上门,老郭亲手为九郎敷敷额头。
“孩子,喝药了!”
正经练功时,他是师父。
可平日里,他却更像一个父亲。
他一手托起九郎脑袋,一手端着那碗水。九郎用力吸吸鼻涕,老郭亲眼瞧着他将药喝下。
小辫儿要上手帮忙,老郭却叫他歇着。
“一大早就出去了,快些歇歇!”
“师父你都知道了?”
老郭没有言语,他并不生气。他知道这徒弟打小随自己,心是又倔又软。
“师父,是我的主意,是我拖着辫儿的。”
“九郎!”
老郭笑笑,跟着当年天津班子也有个十多年了吧。每次两人偷跑着出去玩,九郎都抢在前头将事情一股脑揽在自己身上。为这事,可没少挨打。
“无事,走了也好,少张嘴吃饭。”
两人笑笑,无事了!
“你这孩子,也不知多穿些衣服!”
卉儿是个操心的命,班子里谁病了都要絮叨个半日。手里端着亲手熬的姜汤,非要亲口叫他喝下。
到这时,谷靖的事也告一段落。反正日后也无瓜葛,不来往便是。
老于转眼不知老郭去了何处,满院寻着。他想让老郭瞧瞧他的儿子,这些日子,这娃娃进步不小。
大堂前,老郭坐得正好。林子就在站在木凳上,他板眼唱一曲儿,又讲段相声。老郭细细听着,眼泪直打转。
林子不过才讲完,老郭转身便去。
林子一下慌了神,可是自己讲得爹爹不满意?
他抬头望望师父,“师父,可是林子讲得不好?”
可他明明从师父眼里瞧出了满意,可爹他为何不言语。
“师父觉得今日比之前都好!”
老于也奇怪,林子与从前已经是大不相同。怎的老郭还是不称心?
他便叫林子坐下喝茶歇歇,他随身去后院瞧瞧老郭。
“老郭,不是瞧林子说相声去了?怎的坐在这了?”
老郭不说话,就是坐着。老高左问右问,没人知道他眼里憋着泪。
老于寻了半天,才寻到葡萄架下。
“怎的了?”
“我儿子他给我说了段相声,他给我说了段相声。”
他指指葡萄架下小板凳,再也止不住眼里的泪。“我儿子,他就站在那个小板凳上给我说了段相声。我儿子,他长大了。”
他一把拉住老高老于的手,“你们不知道,方才我儿子他站在凳子上给我说了段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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