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相思谁赋予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相思] 相思谁赋予

枢县，大抵就是人们印象中江南小镇应该有的样子。竹篱笆，青石砖瓦。隔几步就可见的石桥，碧绿的流水，那一艘艘乌篷船。以及那从私塾里传出的一声声之乎者也。

枢县从来不缺教书先生。但是就算是私塾也分三六九等，先生自然也有好坏之分。枢县公认的最厉害的教书先生是仲生。

仲生今年已经年过花甲，在枢县教了一辈子的书。他教出来的学生大都非富即贵。有参加科举高中的，也有经商致富的。

想来仲生的才学是不错的，众人却从未见他参加过科举，只是一味地教书。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只有仲生一人知晓了。

柳生，是仲生新教的一个徒弟。

柳生觉得自己能成为仲生的门徒是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因为他出生寒门，不像私塾里的其他学子一样，有着显赫的家世。也正是因为自己出生寒门，所以启蒙自然比其他学子晚。

刚刚到私塾求学时，柳生被其他学子刁难了。“乡下来的穷小子哪能成为仲生的门徒，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别白白污了这私塾”

柳生握紧拳头“诸位仁兄，在下来次只为求学。如是因为在下不才，自当离去。如那仲先生因在下的出生便将在下拒之门外，那先生如何对得起外界的传闻！”

这话被仲生听见了。仲生望了一眼柳生，想起了数年前的一幕。当年的仲生父母双亡，从小就过着受人欺凌刁难的日子。年长一些的仲生便下定决心要做一个人上人，再也不过这受人欺凌，食不果腹的日子。于是他来到枢县最好的私塾 求学。自然受到了贵族子弟的刁难。好像自己当时说了和柳生相似的话，被夫子听见了，然后自己就留了下来。

“你叫柳生？”仲生看了一眼柳生问道

柳生一惊，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回夫子，在下正是柳生，久闻夫子大名，特来求学。”

“如此，便留下吧。”说罢，仲生便走了，只留下一个错愕的柳生。

“柳七，这当是为师第八次叫你了”仲生看着眼前思绪不宁的柳生，问道“你是我这几个学生中最沉稳的，这几日可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可是发生了何事”

柳生顿感羞愧，支吾着说“劳先生忧心了。不瞒先生，学生心中确有一惑。这几日，家母对学生说，学生的表妹就要议亲了。”

“恩，那你可是中意你表妹？”

“这，学生也不知道。我与表妹大小一块长大，打小我就嫌她聒噪，嫌弃她跟在我身边，想一条小尾巴。她得了空，便上我家帮母亲做这做那，更是做好了饭等我下私塾。我以为，我是不喜欢表妹的。可是，为什么，当我知道她要议亲，要永远离开我的时候，我会那么难过，难过到难以呼吸。先生，我该如何做？”

仲生听闻，神色涣散，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少女的身影。“柳七，为师给你讲个故事吧。”

仲生终是进了私塾。虽然启蒙比其他学子晚了些，但好在他天资聪颖，竟也能跟上夫子上课的内容。

仲生出生寒门，私塾里的学子大都是世家大族的孩子，因而都不屑与仲生谈话。只是，除了一人。

“仲哥哥，都下课了，你还在看书啊。难怪爹爹说整个私塾里，就数你最用功。”娇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随后，一袭青色衣裙的少女便出现在仲生的面前。天真，活泼。就如同春日里温暖的微风，带给仲生一丝温暖。

“小师妹好。”仲生的嘴角微微一笑，但仍用疏离的语气回答到。

“仲哥哥，这是我阿娘刚做好的红豆粥，可甜了，可好吃了。我特地给你带了一碗。”少女把食盒中的红豆粥小心地拿出，邀功似的放到仲生的面前。

眼前的红豆粥冒出丝丝热气，仲生舀了一勺放入口中，果真是极甜，连心里都仿佛带了一丝甜味。

“仲哥哥，甜吗？”少女期待地问他

“甜。”仲生望着少女明亮的眸子，心下却想到那四句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担这话，仲生终究是没说出口。

江南是多雨的。雨打在屋檐上，青石地板的凹凼处，不一会就积满了水。走在路上，难免会溅湿衣服。

偏偏，仲生还没带伞。想来今日是要淋雨了。仲生正想着，却见头上出现了一把油纸伞。

“下雨了，仲哥哥没带伞吧，这把伞仲哥哥先拿去吧。明日再还给小梦便好，千万别生病了。”少女，有些担忧地说到。

仲生接过伞，心里暖暖的，对少女说到“如此，便多谢小师妹了。”

在回家的路上，仲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是喜欢上自己的小师妹了。但是，仲生明白，现在的自己还配不上小师妹。不过，秋天快来了，科举，也快来了。

赶考的前一晚，仲生没想到小师妹会来找自己。望着眼前眼睛红红的小师妹，仲生的心慌乱了。

“小师妹，你这是怎么了”仲生担忧的问。

少女抽噎着，认真地问仲生“仲哥哥，你可以不去参加科举吗？你可以留下来吗？”

“小师妹，你怎么会这么问？出人头地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梦想。而且。。。。。。”仲生摸了摸少女的头发，“放心吧，小师妹，我很快就回来了。”

少女听罢此言，紧紧地抱住了仲生。“仲哥哥，你一定会高中的。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的。”说罢，便不舍地望了一眼仲生，转头决绝地离开了。

仲生心下一惊，随即握紧了拳头。“为了你，我也一定会拼尽全力。”

这一年放榜的时候，仲生的名字位列探花。当仲生满心期待地回到枢县的时候，才发现。小师妹早已嫁与他人，在他上京后的一个月，被人绑上了花轿。

那一刻，仲生才明白，临走前小师妹的行为是在与自己诀别。如果当时仲生留下来，告诉小师妹，自己是喜欢她的，极喜欢，极喜欢。那小师妹，是不是就不会嫁给他人。

“先生，你。。。。。。”

“柳七，你还不明白吗？喜欢一个人，就要早早告诉她，不要到失去之后，才知道，失去挚爱，是怎样的一种痛。”

半月之后，仲生去了柳生的婚宴。酒宴上，仲生喝醉了。嘴里不停地叫着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