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送礼

从没有想到我也要走到这一步，给领导送礼，而且被拒! 无操守!太堕落!

为了评审中级职称，四十多岁的我第一次腆着老脸给人送礼，不是心虚，不是走后门，只是太想抓住这次机会了。不敢送太昂贵的，怕人家误以为我是有所企图，所以就准备送点土特产，希望领导明天对我的审核能够人性化一点，让我顺利通过。

虽然我的打分比较靠前，这次名额也有六个，可是在评审的必备条件之一年度考核优秀这一块，真的有点底气不足，因为我开的是原来学校的年度考核证明，不知道确不确切。

来到这个学校近10年里，我没有拿到过一次优秀，之前在乡下学校我07－08年度的教学成绩是第一的，08年中考成绩也不错。但是那里的评优制度不甚明朗，常常暗箱操作，存在严重的“偏私”问题。我那时也是迷迷瞪瞪，竟然不知道争取应得的利益。

这次我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参评的，想给自己赌一把。一赌以前的学校那一年能给了我优秀的年度考核（档案袋里轻易是查不到信息的），二赌我们学校管人事的领导能够人性化一点。毕竟除了这个年度考核优秀的门槛不是很确定，其他的我都是经得起用放大镜看的。

自我安慰地胆战心惊地度过了昨天今天，傍晚突然接到电话，管人事的问我年度考核优秀确定是哪一年。诚实本分惯了的我，不敢理直气壮，也不敢死猪不怕开水烫，含糊其辞。挂了电话后立即坐卧不安，于是想到了给两位领导送礼。送什么好呢？太贵了人家会觉得压力太大。还是送点土特产吧。在乡下返回帅买了两只大板鸭，吃糟谷长大的，正宗的土货。

先给小一点的领导打了个电话，因为之前搭过班，我说的也就随意些，但是她比较矜持态度坚决。我以为她是假意拒绝客套一下。于是冒着雨骑着毛驴送去了，经过十字路口时我抢了2秒闯了红灯，骑过路口时雨衣有点不舒服，我一只手把龙头加油门，一只手去扯雨衣。哪曾想一不留神竟歪倒了，连人带鸭子都摔下来了，头盔也飞出去很远，左肩胛被拉扯得生疼，左膝盖也擦破皮了。雨下得好大，前后左右的轿车都缓下来看着我，我忍住疼痛，顾不得尴尬，赶紧扶车子，抓鸭子，捡帽子。车龙头都被扭弯了，我废了好大功夫修好，冒雨继续前行。一丝不详的气息扑面而来。

到达那个高档住宅区，我打那个小领导电话。她不接。我把鸭子放在门卫室，给她发了个信息，“放在大门保安室哈。”加了一个抱拳的表情。没几分钟后她回我电话，坚决不肯要，叫我无论如何提回去，并匆匆挂了电话。

雨小了一些，我头脑里不断地想着要不要去取回鸭子，不知何去何从！忽而想起应该先给大领导打个电话，看她怎么说。大领导原先跟我一个年级组，平时感觉挺温情的一个人。

在一个略显偏僻的角落里我拨通了她的电话，我无限谦卑又可怜地说着我的实情和隐忧，她说我不应该作假，我解释不算作假实在是记不清楚。她说要不明天就不报上去，省得到时麻烦受批评。我试着问能不能看在我年纪一大把老实巴交的份上通融一下，她果断拒绝了，说全校那么多参评的人她没有那个权限。想想也是，现在的老大随时都要退下来，她马上就是一把手了，不可能为我一个人普通的小兵置前途不顾。人都是很实际的，向来如此。

真是没用，两条路都堵死了，我真不是送礼的料! 落寞地回到家，我感觉我就是一只落汤鸡，不是淋的，是被挫败的!

然而事已至此，我还是不甘心，还想试试最后一条岔路。做好被痛骂一顿的最坏打算，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拨通了老大的电话。

自报家门后，她倒是没有往日里的盛气凌人和冷若冰霜，压着嗓子跟我扯起了官腔，显得爱莫能助。我陪着十二分地小心地回复着，感觉自己奴颜婢膝到了史诗级别。自怨自艾的悲从中来，求人办事太难了，无异于上刀山下火海。生无可恋，生无可恋!

要不要去取回鸭子呢？没有路，生活还得继续。在跟女人几番权衡后，我选择了面对现实，决定取回鸭子。于是在给亲戚送了红薯时，我折到那个高档住宅区的保安室。考上鸭子不见了，保安也不在。我一时无言以对，也不敢再作停留，做贼似的仓皇逃窜。

“鸭子呢？”归家后女人无比讶异，大概是期待好消息。

“不见了。”

“没有问保安吗？”很不解。

“算了，一只鸭子而已!”我又累又困又颓丧，“给我找一张止痛膏吧，肩胛骨被摔了。”

草草洗漱了一下，躺在被窝里，发现是那样的冷。冷风冷雨。身冷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