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雾霾仍在笼罩,而两位好闺蜜此刻已在飞往普吉岛的飞机上,我一不留神就被留下来了,望着窗外长长的发呆,忽而起身煮茶,想起那个在香格里拉翩翩起舞的良夜。
听着藏音,眼皮上的雾气越来越重,我忽然被一阵困意击中,领队说我可能有点醉氧了,让我可以闭眼休息一会,我这才放心的沉了下去。
醒来时,小雨已经停了,车子在进藏第一村短暂停留,气温降至不到二十度,我和闺蜜赶紧跳下车,空气中湿度很大,让人不由得就想深呼吸,肺里感觉一下子被氧气充满,人也变得精神了很多,可能因为帝都的草甸都是人为种植不让踏入的,我们置身香格里拉的放牧区,也总想轻手轻脚的怕把小草踩坏。远处壮硕的野猪似乎对人有些警惕,有调皮的小孩从它背后悄悄接近,还差三五米,野猪就察觉了,敏捷的掉头就一路狂追,小孩子撒丫子的慌不择路,忽然一个急转弯,竟把野猪飞甩了出去,滑稽极了,我和闺蜜拍着大腿狂笑不止。
继续上路,车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很多,大家相互招呼着攀谈起来。谈笑中我们已行至金沙江畔,顺着领队的指点,我们看见泥沙俱下的江水蜿蜒曲径。车子停在虎跳峡,顺着近乎九十度的阶梯下行,往峡谷最陡峭处,一猛虎自江心从玉龙雪山侧出,巨石与湍流撞击,淹没了人声,风向兜转,蜿蜒曲折到达江边,我和闺蜜已身处山轰谷鸣之中不由得拉起手来,江流与险峰搏击,怒吼中我们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呼呼的风敲击耳膜,吹乱头帘,这一刻,我们谁也不是,就像那奔腾中的一滴水,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
从虎跳峡离开,在沿途的农家吃了非常棒的简餐,离开时我买了很多奶片。夜幕降临之前,我们被迎进当地非常有地位的一家藏民家里,洁白的哈达围在我们脖子上,美丽的藏族姑娘眼眸如水,我们进入宽敞的大厅,内壁绘着蓝、绿、红三色,寓意蓝天、土地和大海,横梁、天花板上布满了彩绘雕饰,角落里蹲着勾金描银的藏式柜,镶珠嵌翠的法器、玉樽散发着异域的风情。大家围坐,一首祝酒词掀起热浪。领队告诉我们,颈上的哈达可以献给你喜欢的扎西卓玛,在握手的时候你可以轻轻挠一下ta的手心给他暗示。暖暖的青稞酒裹着鲜嫩的牦牛肉一杯杯下肚,身子暖和了,心也跟着活络起来,我眼神指给闺蜜看那个最帅的小伙儿,她点头如捣蒜。
许是受藏民音乐和劲舞的感染,周边陌生的边界似乎也消失了。家访的主持是这个家族的大儿子,他有着西北汉子标志性的宽厚臂膀,黑黑的面堂,扎起的小辫子服帖的背在脑后,一口烟嗓带着浓浓的荷尔蒙,他插科打诨的和我们聊天,我一个不留神就被请到大厅中央罚酒,三大碗总是不能免的,还好闺蜜挺身而出为我挡下了一碗。我摸着发烫的脸,竟没有一点醉意,跟着人群中的叫好,只觉得身体不受使唤的一直在笑。歌舞到了高潮,闺蜜拉着我也一块冲上了舞台,我们拉着那个帅气的小伙儿,里里外外围成三个大圈,跟着音乐,踢踏地板,进三步退一步,我手脚不协调得跟着乱跳,很快手心便渗出了汗,一个转身,我们把手搭载前面扎西的肩上,左一摇右一摆,不到十分钟,我上衣湿透,闺蜜也已气喘吁吁。
酒过三巡,帷帐外面支起了篝火,火苗在半空中跳跃,我拉着闺蜜出去围观,却被一个藏族小伙拉进人群中,他古铜色的脸上像开出一朵花,我冰凉的手也被他暖暖的体温捂热,跟着一猛子扎进了人群最深处,许是夜色已深,蹩脚的舞步竟然顺畅起来,背后的背包随着我离地的双脚上下跃动起来,我半眯着眼,感觉人群的呼声混沌漫开,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我触摸不到的地方,声音也轻得飘在半空,我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感觉虎跳峡的风一阵阵吹来,我忽然打个了激灵,退出人群。
在人群最远处,闺蜜举着手机在窃笑,这个家伙已将实况发送给了几千公里以外的家中看球的直男。
回到酒店,我冲掉一身的汗,才感到一阵阵疲惫,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原来你如此放荡不羁爱自由,我没来得及回复,就沉沉睡去,一夜天明。
关于旅行的意义,似乎每个人都有话说。人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区别只在一颗心,我们用眼睛去看风景,用心去感受冷暖,世间的样子,只是我们自己的投射,美与丑、善与恶、是与非,我们看到的一切永远是我们选择的结果,一路走来,我们会觉得自己一定是比过去更聪明,更懂得,然而过去并不愚蠢,他潜伏下来,等待的时间将我们摆平。
几个月后的今天,我妥帖的席坐在家中的地毯上,握着暖暖的水杯,想起那个微凉的夜,仍觉得被一席热情笼罩,我看到自己的身影随着火光跳动不止,直到眼前化成一道模糊的光圈。
2017年近在眼前,如果要我对2016年的自己说些什么,我希望我永远记得那个热气腾腾的夜晚,那个忘我跳舞的自己。
“来,敬我们!敬我们这些玩世不恭的杂种,敬我嗯不切实际的音乐和诗歌,敬我们至死都发育不全的心灵,敬我们的怪异,敬我们的一无所有和无所不有,经我们的无情无义和重情重义。”
最后,将这段祝酒词送给大家,希望2017年的我们,生猛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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