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红色的铁门前,歪着脑袋等妈妈回来。风从街道这头刮到那头,树叶被它清扫干净。他们回来了,妈妈和爸爸还有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穿黑色风衣,戴金表,红色圆顶礼帽,金丝眼镜。他和我的父母愉快地谈论着。
他们走近,发现我盯着他们,就停止说话。
妈妈快步走向我,扯住我的手站起来。
“你看,”她对另一个人说,另一个人看着我点头。
妈妈拉着我进院子里,让我在一边玩。
“待在这儿别出去。”她说完,就又对爸爸和另一个人说,“进屋里讲吧。”
他们笑着走进红色铁门,另一个人四处打量我家,“真的很破啊。”
他看到的一定是茅草屋顶,剥落的墙皮,地面坑坑洼洼,瓶子在泉旁损坏,水轮在井口破烂。
“你没礼貌。”我尖声说。
“闭嘴。”爸爸踢了我,“我们进去吧。”
他们三个走进堂屋,另一个人特意弯着腰走进去,他的帽子太高,会碰到门框。堂屋里更多破破烂烂的东西,朽坏的木桌上搁着三盏掉漆的铜杯。
妈妈拉上所有窗帘,关上堂屋门时还不忘告诉我,“别进来,就待在那。”
“我玩什么?”我大声问。
“你自己玩。”
“哼,”
我在院子里发呆,我想让时间流逝的快,它就会很快。我躺在地上,风吹得我发抖。
等我被惊醒,他们已经出来了。
“谢谢您,”爸妈握着另一个人的两只手,使劲摇晃。
“哈,你们早该如此。还信不过我么?”
另一个人向我走来,站在我面前,他是我两倍高,低头打量我。
“咳,这位是世界大人。我们把你卖给他了。”妈妈说。
世界向我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戴着白色手套,他的袖子上绣了一条绿色的龙。
我退后一步。
“你干嘛?我们已经把你卖了,我们早该卖掉,去吧,孩子。”爸爸推我向前。
“他给了你们什么?”我大声问。
“金钱,孩子,最重要的东西。你以后也不必挨饿了,世界什么都有。”
他们把我卖了,卖了多少钱谁知道。
“有土耳其软糖味的安眠药吗?”我问。
“有的,孩子,什么都有。”世界微笑着。
他已经不是刚刚那副模样了,他此时穿着洁白的衣裳,对我显出了慈祥的面容。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你已经属于我了,你已归在我名下。”他说。“首先,你不再需要眼睛。”
忽然好像日光闪过,我眼前皆是漆黑,不由得抓紧了世界的手。
“然后,你也不需要去听。”
在一阵耳鸣过后,我失聪了。
此后,是漫长虚无的黑暗,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无知无觉中拉着世界的手,任由他带领。他是个恶毒的人,在最坎坷的路上,他松开我的手,听我哭泣,我四处摸索,磕磕碰碰。在我从口袋里掏出土耳其软糖味的安眠药时,他又牵起我的手,我不得不依赖世界。
直到我再次听见声音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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