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时,我爸从外地调回老家工作,每天都回家。回家时经常都有惊喜,有时带一佗猪肉,有时带一个西瓜,偶尔也带我们家没有种过的西红柿、蘑菇、藕等回来。他还会做特色菜,猪肺炖芝麻和麻花,筒子骨炖萝卜,那时猪肺筒子骨一般是没人要的,他就要回家做给我们吃。我爸不上班时,经常带个炸药包去河里炸鱼,然后下河插咪子(潜水)捞鱼,那时,我觉得我爸超厉害了。有时也背上自制的电瓶在附近的小溪小沟里电鱼,每次我都欢天喜地的提着桶子跟在后面。
我爸偶尔会上县城的上级单位学习或开会几天回来,我可高兴了,满心欢喜的接过他那鼓鼓的包,里面塞满了许多好东西,小图书和故事书是必备的,偶尔还有我们在农村看不到的小玩具、彩色笔、本子等,甚至有一次还带了一件夹克,茄红色,带拉链,也是我第一次穿上带拉链的衣服,可美了。
我爸在年轻时是很爱钻研的,一个人在外地上班,空闲时学了很多本事,最拿手的是会武术和治跌打损伤。回到老家他带了许多武术徒弟,到晚年都还有年轻人寻来拜师。他一辈子没和人结过仇,连邻里之间吵架我都没见过。
我爸因为会疗伤接骨,曾经帮助过很多人,我记得印象最深的是有几起抬进我家住了好久的伤者,我爸治伤,我妈就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伤者有老人也有年轻小伙,有男人也有女人,那时都没钱,治好后,他们用他们的行动感谢帮我家做事,我记得有一个叔叔在我家割了一个月的茅柴才回家。到过年时经常有人提着鸡和肉来我家千恩万谢,我爸妈也欣然收下。
我爸门路广,人缘也广。那时岳阳的二师范座落在我们那个乡镇,他就从学校要回来许多磁带在家里放,有戏剧的,有讲学的,还有许多,我都爱听,只可惜了那些英语磁带,怎么听都听不懂。我在我儿子没出生时就开始放各种磁带,这大概要缘于我爸吧。
我爸在外结交的朋友多,家里自然客人多,那时,我妈也很好客,有客必定有好菜,我是巴不得天天来客。有的来客会带一包糖或饼干什么的,但我妈舍不得都给我们吃,有时包装稍微好点的她会留着再转送给别人,而我呢?特神通,不管藏在哪都能找出来偷偷的吃掉,当我妈知道后少不了一顿责骂,我就说是爸爸要我吃的,我爸呢?不说话,不争辩,让我妈骂他好了,反正不是骂我,我贼高兴的。
我爸不爱干农活,这个重担自然落在了妈妈身上,妈妈勤劳肯干,也少不了埋怨和有时的责骂。那时,大概是暑假吧,爸爸每天下班回来做好饭,叫我哥去叫正在地里做事的我妈吃饭,我哥怕挨骂不敢去,我爸自己更不敢的,只有我胆大,就我去。小时候我觉得我妈的脾气不可理喻,直到大了,我才明白,妈妈是要趁傍晚没太阳凉快点多做些事,因为我们又不帮她做,想想那时的我们真不懂事。
后来,我上初中了,是骑单车上学,偶尔起晚了眼看着要迟到,我爸会二话不说骑着摩托车送我去学校。那么大了,我和我哥还是会经常争吵和偶尔打架,有时我搞不赢就摔东西,然后大哭。突然记起来了,小时候我妈经常打我或罚跪,除了不做作业,还有一个是我和我哥吵架。我俩都那么大了,我妈不再理会我们吵架的事,可我的笔摔坏了还是要写字呀!这时,我爸就会掏出自己的钢笔递给我说:“不哭了,我的笔给你。”
再大一点,十五岁,上省城读书,每次出门时,我爸都会给我足够的生活费,将我送到马路边,陪我一起等车,直到我上车才转身离去。
在我的记忆里,我爸一辈子没有对我说教过,更没有过表扬和批评。只有当我被我妈罚跪时,我爸才会说:“你要记事,你要听妈妈的话,你再不要惹妈妈生气了!”
现在细细回想起小时候的爸爸,满满的都是父爱,甜蜜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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