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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踪】第十九章 穷追不舍

【谜踪】第十九章 穷追不舍

作者: 西西惟亚 | 来源:发表于2018-08-14 20:17 被阅读1109次

    这几日,凤九过得不太好。腿脚不利索,她也只得成日待在她与东华在西海的临时寝殿里。重霖时常会来照看她,给她送点儿吃的喝的。她四叔寻苏陌叶喝酒喝得痛快,气得折颜把自己关在二楼的雅居里不肯出来,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保三殿下的性命。凤九觉着,那老凤凰心眼太小还死要面子,连她小叔的酒肉朋友都要醋,委实不衬他四十几万岁的高龄。

    闲着没事的时候,凤九就给自己的小腿肚抹膏药。挺大的一罐,几天便就见了底。重霖又去楼上给她讨了一罐来,叫她省着点儿擦。说是折颜此行没多带跌打损伤的药膏,仅此两罐。若是再要,就只得去十里桃林取了。凤九瘪了瘪嘴,在不耻老凤凰一大把年纪还如此小气的同时,盘算了一下后面的日子。也不晓得东华什么时候能回来,她需得快点好起来。东华这趟外出办事,走得匆忙,她也没能做些糕点给他带着路上吃。不仅没给他准备干粮,又因她莫名其妙伤着腿,连一顿他心心念念的饭菜都没能给他做成。凤九觉着挺内疚。又觉着自己得下地活动活动,这样待到东华回来,她才能好好照顾他,给他做饭。复又望了望自己不争气的腿肚,凤九有些惆怅。都说那老凤凰医术了得,所制药材皆有奇效,且疗效显著。凤九觉得可能是那些年他声名远扬时,口口相传出了些偏差,致使夸大了其词。这都已经下了一罐膏药了,也没能叫她这条狐狸腿有甚明显的好转。若是再这么下去,待到东华回来见着她还是躺在床上走不了路,那老凤凰的十里桃林怕是又该遭殃了。

    浑浑噩噩又渡了五日,依旧没见东华回来。西海龙宫里平淡依旧。折颜日日待在红楼二层照看三殿下,而凤九则闲着没事躺在楼下抹膏药。自她伤了腿已有九日,东华也走了有八日。虽然三殿下并未从昏睡中苏醒,但据说身体情况已是日渐好转。虽慢了些,可好歹也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宽了心,凤九抹膏药便抹得更勤快了。

    昨日她问了重霖关于东华的去向,不出所料,他夫君那掌案仙官口风死紧,牢不可破,半点都没漏出来。凤九本也没指望着能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是以并未有太多的失落之感。这几日,虽然腿脚依旧不利索,可好歹她能下地走动些许。折颜说她那一抽,抽得筋肉都有些损伤。伤筋动骨需得歇个百来天,就算把他那膏药全都糊在伤处,她这条腿也逃不出个半百日才能恢复完全。凤九有些沮丧。若不是这条腿不争气,兴许东华就揣着她去办事了,也不至于留她一个人在这冷冰冰的龙宫里,虚度光阴,还度日如年。惆怅复又一叹,凤九在床榻上翻了个身。这几日她躺得多,睡得也多,自然就养不起瞌睡来。遂还有些后悔,来这西海该带上点话本子解解闷。这下可好,没有话本子也没有东华,神生还真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无趣中。辗转反侧之际,门外起了些喧闹。凤九竖起狐狸耳朵听了听,似乎是在打架。于是她便起了兴致。闲着也是闲着,没有话本子可看,观一观别人打架也是好的。于是,她坐了起来,瘸着条腿便挪到了殿门口。外头的吵闹声愈演愈烈,还伴随着极其富有特色的骂骂咧咧。凤九身形一颤,伸出去准备开殿门的手顿在了半道上,遂赶紧牢牢抵着门沿,慌慌张张地将陶铸剑当门闩使了一回。

    “女人你出来,老子晓得你在里头,别磨磨蹭蹭的!打完了老子还要赶回去吃饭!”

    凤九一个哆嗦,遂缩到了床角。心道这魔君还真是会挑时候,眼下东华不在,她还伤着腿,这一架委实是半点胜算都没有。自己的男人一不在,就被人找上门来欺负,凤九觉着自己挺惨!正当她思忖对策之时,门外再次传来了叫嚣声。

    “快给老子滚出……”一个“来”字才启了个音,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青之魔君便嚎了一嗓子,“嗷!谁他妈暗算老子!”

    凤九一愣,遂又一乐,难道是东华回来了?于是她飞快地跳了起来去拿陶铸剑,方才猫儿似的没出息样一去不复返。就在她开门之际,外头又传来的一声哀嚎。凤九立在寝殿门口,定睛一看,面前霸气威风正在揍人的哪里是她那四海八荒第一能打的夫君!

    此时,重霖正坐在那红衣绿裤的魔君身上,拿着剑鞘在敲他的脑袋。燕池悟挣扎得厉害,几下便就挣脱了开,二人遂又是一阵刀兵相接,场面十分精彩,看得凤九拍手叫好。百来招过后,鲜萝卜似的魔君才显了颓势,眼见着就要落败,凤九赶紧喊了停。虽不过同那燕池悟交过一次手,但凤九也对他的性子了解一二。就那不服输的犟脾气,若是今日败在重霖手下,该又要叫他捶胸顿足,再添一个仇家了。

    收了宜花大斧,青之魔君已是一头的汗,往昔白嫩嫩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再看看重霖,一头黑发已是有些凌乱,但衣袍倒还算挺齐整。左右那么一望,凤九赶紧打圆场。

    “重霖,这位是魔君。”

    白袍上神负手而立,身形挺拔,昔日为将时的英姿彰显无疑。他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知道。”

    凤九干笑了几声,遂转向燕池悟,“小燕……”见着对方的脸色瞬间黑了几分,她赶紧改口,“壮士,这位是我夫君的掌案仙官,重霖上神。”

    脸色缓和了些许,燕池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悻悻道:“这么能打当文官?你男人心眼也忒小了些!”

    讪讪一笑,凤九掩了掩尴尬,“此事……说来话长。”

    燕池悟嗯了一身,“老子也没空听你废话。来,出招吧!”说着,他又摆好了架势。

    提着陶铸剑,凤九有些为难,立在原地没动,然后她便被挡了个严实。

    “魔君想寻帝后打架,那就先打赢了本上神再说!”

    白色衣袍后面探出了颗脑袋,凤九好声好气地解释了一番,“倒也不是我不想同你打,我腿上有伤,连走路都不利索,定要影响了发挥。”复又怕他不信,索性走了几步给他瞧,“眼下若是打这一架,即便赢了,怕是也不能叫你解气。壮士乃一代魔君,本上神也不好怠慢你。待我这伤养好了,定奉陪到底,与你痛快较量一场。不知壮士你意下如何?”

    燕池悟瞧了瞧她,又认真地想了想,觉着乘人之危倒也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于是他收了宜花大斧,大手一挥,很是大度。

    “你早说!”

    凤九出了一口气,客气疏离的笑愈加客气疏离,“腿脚不方便,挪出来也是需要点时间。”

    “既然如此,你养着吧,老子回去了。”

    说着,他便转身要走,却被重霖一剑给揽住了去路。燕池悟望着眼皮子底下散着寒光的利刃,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条。

    “你什么意思?”

    只见白袍上神神情严肃地看着他,语气咄咄,“魔君是如何知晓帝后在此处?”

    凤九愣了愣,遂由衷地赞叹。不亏是七十二神将之一,重霖还真是心思缜密!她怎就没想起来要问这一茬。看了看那鲜萝卜似的魔君,凤九也有些好奇。

    “对啊,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燕池悟哼了一声,不屑道:“老子去太晨宫寻你决斗,一个一身灰的神仙说你们出去了。”

    “司命?”她愣了愣,“可他怎会告诉你我们来了西海?”

    燕池悟挥了挥拳头,“要撬开一张嘴,还不容易!”

    凤九大惊,“你揍他了?”

    点了点头,刀背还架在脖子上的青之魔君毫无愧色,“一拳罢了……”

    稳了稳心气,凤九思量了一下。估摸着司命虽是个文官,但一拳总还是受得住的吧!一颗心落地还未立稳当,便听见那魔君的后半句话,

    “……他就晕过去了。”遂哼了一鼻子,颇有些嫌弃之意,“你男人竟还有如此不能打的手下,也是老子高看他了!”

    本该心疼司命挨揍的凤九尴尬一笑,立刻尽职尽责地捍卫起了太晨宫的颜面,“倒也不是都不能打……”遂指了指重霖,“这不,你眼前的这个就挺能打。”复又指了指楼上,“那处的几个,也都是能打的主!”

    燕池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了瞧,痛心疾首,“留个不能打的看家,你男人也是心大!”

    凤九笑得更干了,“家里穷,留个能打的看家也是浪费。”

    重霖的嘴角抽了抽。

    前一秒还在捍卫太晨宫颜面,后一秒便开始哭穷的帝后赶忙拽了他的衣袍,使了个眼色,“重霖,你说是不是!”

    重霖的嘴角又抽了好几抽。

    青之魔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面露同情之色,遂还有些不好意思,“老子也不是有意要揭你痛处,你别往心里去。”

    凤九有些心虚。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未想那魔君居然也能信以为真。魔族之人竟还有心思如此单纯的,且还是个魔君,委实叫她觉着匪夷所思。一记清脆的响声,便叫凤九回了神。重霖已是收了剑,却依旧挡在她的身前。

    “魔君请回吧!”

    燕池悟看了他两眼,遂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女子,唔了一声。

    “今日老子来得不巧。下次寻你决斗,不准找帮手代打!”

    凤九点头道是连连,“下次定与你好好打。我腿脚不方便,也就不相送了,你走好!”

    一溜烟地,那鲜萝卜便就不见了踪影。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感谢祖宗庇佑叫她今日逃过一劫。冷不丁地,挡在身前的白袍上神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句。

    “臣斗胆,敢问帝后是如何认得那魔君,又与他结了仇家?”

    凤九笑得有些尴尬,“意外,纯属意外……”

    重霖点了点头,抿着嘴欲言又止。

    她观了观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可是有何不妥?”

    犹豫了半晌,他才摇了摇头,只叮嘱了一句,“毕竟是魔族的君王,神魔到底殊途,帝后还是离得远些好。”

    凤九点了点头。她倒是想离得远些,若有可能,她这辈子都不想同异族的人扯上半点关系。但若那魔君锲而不舍地非得同她再较高下,凤九觉着自己也是躲不过的。光看着方才重霖与他打的那场架,小燕壮士的身手可以算是相当了得,绝不是她一个开了后门才飞升的上神可以打得过的。倘若他们正儿八经地较量一番,怕是三十招内她便得败下阵来,再一并把太晨宫和青丘的脸面丢个干净。想到这处,凤九有些踌躇。如何才能躲过这个仇家呢!也许东华有法子。可眼下东华已是离开了九日,也不知何时能回来。惆怅复又一叹,她委实想念他想念得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他们成婚后,还从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凤九再次懊恼了起来,瞧着自己那条不争气的腿便来气。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自暴自弃了一整日后,凤九坐在榻上又抹起了药膏。虽说四叔与老凤凰都在这处,可她还是觉着挺寂寞。抹着抹着,她便有些走神。待到床榻往下一陷,她才回神。

    “四叔……”

    “你可算瞧见你四叔了。”白真伸手拍了拍她的脑门,“想心事?”

    方才走神的时候也没掩饰一下,凤九便也不好否认。点了点头,她拉了拉自己的裙摆,垂头丧气。

    “在想帝君?”

    凤九的头垂得更低了。

    “这样可不好!”他语重心长,“他才走了几天,你就这样郁郁寡欢。你夫君可不是个普通的神仙,他是东华帝君。虽然帝君现在手上也没什么实权,但若是这四海八荒出了大乱子,也还得他出来震慑。上古时期那样频繁的战事,说不定哪天就又重演了。到时候便是几百甚至几万年的分离,你还不得发疯!”

    “若是打仗,我也可以上阵杀敌的。”凤九的这句话,委实没甚底气。

    “就你那些功夫,上了战场还得让帝君分心来护你!”他又敲了敲她的脑袋,“没事多学学你姑姑,涨点本事,独立些!”

    凤九瘪了嘴,抗议道:“怎么都叫我学本事,我哪有这么没用!”

    “听说白日里有个魔君寻你打架,结果还是重霖上神帮你挡了回去。”

    “若不是我腿脚不利索,哪里需得劳烦重霖。”她目光炯炯,“上回在太晨宫,我可是把他打得连那双斧头都扔到了地上!”

    “又使了什么拿不上台面的招数?”

    凤九干笑了几下,“打得过的时候便用拳头,打不过的时候就用脑子。智取不也是取嘛!”

    白真唔了一声,痛心疾首,“跟在你姑姑后头混了这么多年,好的一样没学会,光学了些旁门左道。亏得团子是夜华带大的,也幸好烜儿是墨渊上神养大的。”

    点了点头,凤九也不由地庆幸了起来。说到姑姑,她又是一阵惆怅。倒是许久未有见到她了,也不知她是去了哪里鬼混。就连姥姥出殡,她都没来。想到这处,她便就随口提了一提,

    “姑姑最近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又不见了?”白真一怔,“二十多万岁也不小了,怎还改不了贪玩的脾性!”遂再次叮嘱凤九,“这坏样,你可别学你姑姑!”

    凤九点了点头,信誓旦旦,“这两年我都乖乖待在天宫。”

    白真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面露赞许之色,“四叔也就是来看看你的腿好些了没。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四叔这是又要寻苏陌叶喝上几杯?”凤九不怀好意地拽了他的衣袖,有恃无恐。

    “酒逢知己千杯少,同酒肉朋友对饮几坛也算不得多。”

    “那老凤凰,你就准备一直晾着他?”

    他嗯了一声,遂反问她,“不然呢?”

    凤九想了想,不太确定,“你们冷着也有十多日了,难道不会想着同他说说话?”

    已是起身准备离开的白真上神复又坐回到了床榻上,他看着凤九,意味深长,“待在一起时间久了,便也就没这么多话想说了。知己知己便是知己知彼,否则便不能算作知己。有些话,无需道破。”他遂拉过云被给她盖上,“睡吧,丫头!”

    凤九卷着被子将自己团成个卷,目送着他离开寝殿并给她带上了殿门。闭上双眼,凤九又琢磨了一下方才他四叔的这番话,遂觉得四叔不愧是四叔,到底比她多活了十几万年,通透得很。这番话,挺有深意。她与东华认识也有七万年了,按照年份算,也当算是深交。东华说话向来爱说半句,后头半句或者前头半句是什么,她多半要靠猜。她该是最了解东华的不是吗?可为何有时候却觉着自己依旧半点都看不透他。他叫她乖乖待在西海,定是瞒了她什么。东华那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完全没有头绪,只直觉隐隐将她引入惶惶不安。这件事,凤九并不指望东华会同她坦白。那么,想要弄清楚怕是唯有靠自己。心中猛然生出一个危险的念头来,叫她自己都觉着吃惊。遂觉着这个想法委实太疯狂也太不切实际,可辗转反侧一夜过后,凤九也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这个念头。她想去寻东华,想去看看他究竟在忙些什么事情。即便自己当真帮不上他什么忙,凤九也不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答案的人。就像当初那个幻梦境,待到震动那铜铃的一刻,才惊觉事情并非如她所知的那样。同样的事情,她不愿也不允许自己再经历一回。她虽是头尚且年轻的狐狸,可绝不是头傻狐狸。若有一日,战火重燃,她希望自己能够站在东华的身边,而不是被他护在身后。青丘白家的崽儿,当有舍生取义的觉悟,也该有身先士卒的胆识。想到这处,凤九横了横心。遥记那一夜入睡前,东华曾同重霖提起过西南荒。那么,他大约便是去了西南荒。可西南荒幅员辽阔,山脊成峦,他究竟是去了何方?掌心握着东华给她的长命锁挂件,凤九心生一计。虽她在仙法道术上的造诣也不是那么得高深,但从前在十里桃林,她四叔和老凤凰闲着没事的时候,也教过她几招。这逆向追踪的术法,她还是知晓一二的。从前她上族学的时候,灰狼弟弟偷她的枇杷,她也是握着个枇杷核用这个诀法寻到他,狠狠收拾了他两年。如今她已是飞升上神,该能更自如地使这一招才是!凤九安了安心,遂觉着这是个不错的法子。至于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西海的龙宫溜出去又不被逮回来,凤九需得好好计划一番。

    第二日,凤九便缠着重霖要他去十里桃林再取一罐膏药来。重霖无可奈何,只得动身往东海去。支走了个最叫人不安的,凤九对于此次的脱逃便就更多了几分把握。虽然腿脚依旧不太利索,可她到底是个走兽,且是个用四条腿走路的走兽。即便少了一条不太方便,倒也不至于寸步难行。

    月黑风高之时,她从寝殿潜出,夹着九条尾巴缩着一条伤腿便就一路往龙宫大门跑。跑出两里地,遂还觉着不放心,继续往前跑。待到头也不回地出了西海海界,她才终是长出了一口气。暗夜中,浓雾低低地浮着,虽是无风,却渗着叫人无法忽略的寒。凤九抖了抖身子,将皮毛上凝聚的露珠抖落。虽然墟鼎里带着件斗篷,可奈何她此时是原身,不能将它裹在身上。归因于前十日的好吃好睡,虽是深夜,凤九却毫无睡意。她凝起法术,脖颈间的长命锁挂件便散出了微弱的亮光。这个法器是东华给她的,上头有他的仙泽亦有他的术法,乃逆向追踪诀最合适的媒介。果不其然,它有了反应,指引着她往南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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