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船四记（三）

 河船四记

（三）

它算是停靠在岸上吧。三股钢丝编成的一段僵硬的钢索——应该是从哪艘退役船绞轮机上截取下来的——，此刻，红锈满身的钢索，从它的钢架上粗暴地绕过，与一棵碗口粗的树圈在一起。

树长在水边。它停靠在岸上。

两个一米左右长度的铁桶，直径半米左右的黑肚皮横在地上，身上焊接着两根条钢。条钢上铺块木板，木板上一层布。这是它。铁桶满是厚厚的黑色红色锈蚀，隐约可见指甲盖大小明蓝的斑块，这该是最初的颜色。桶底边沿一些向外卷起的地方，被新鲜的红锈裹着，像是刚从染缸里捞上来，直愣愣如同粗糙的花瓣。条钢被木板遮挡着，依然会有锃亮凌厉的白光闪过。钢与铁焊接处堆积着厚厚的焊剂，被风雨染成两座锈蚀的丘陵。钢结结实实地铆着铁桶，木板齐齐整整贴着钢。发白的木板两指宽均匀的边沿里面，才用两圈笔尖大小的钉子，围一层平整的白色粗布。木板两侧腰身处，各固定着一个粗糙的黑色铁艺扶手。木板长宽可供一人躺卧。

树是树林最右边的一棵，船靠在观水平台的角落里。不知道这简陋的船，得过怎样的褒贬？当滚圆的铁桶浸入水中，木板颠簸在水面，谁会在船上作甚？也会是一个人或两个人，把发黑的木桨架在扶手里，左左右右地划动吗？人们会躺在水面，抓着扶手，风中看天空摇摇晃晃吗？谁又不舍，离开水面后，让它在岸上停留长久？多少风雨已过了呢？

树林是绿色的绿，石头是青石板的青。锈是红色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