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祭

暮色四合

谁 谋杀了金乌

血色猩红 染就夕阳

山林黢黢 轧过天际

幽冥深处 火焰跳动

拉开一场生祭的序幕

在火堆边静静坐着的身影

脸 麻木平静

眼睛 坚定无神

这是一场生祭

祭奠自己的生 欢庆自己的死

咚——咚——咚——

鼓声如雷声隐隐 迟重沉缓 

西天最后一丝猩红隐没在漆黑的夜空

衣服、鞋履、装饰用的羽毛和宝石

被丢进火中 充当燃料

她 赤裸裸地来到这世上

也将赤裸裸地离开

如云青丝牵挂了世间太多无谓的人和事

丝丝缕缕 沿着头皮剃得干干净净

在跳跃的火苗间

世界的所有羁绊化作一缕青烟

手伸进嘴巴

取出那条曾灵巧善辩 尝尽百味的舌头

摘下双耳

从此再听不到世间的靡靡之音

那双眼睛 曾像天河里刚刚洗出的星辰

此刻 在火舌中爆裂 成为齑粉

刀尖映着跳跃的火光

从天灵盖沿着身体的中轴线划破皮肤

滑过的地方渗出血珠 汇作“溪流”

刀尖继续在身上游走

画着古老神秘的符文

刀起

一层皮便像衣服一样被抖落进火中

火边人此刻成了最骇人的存在

裸露着的鲜红的肌肉

血，从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涌出

一滴一滴 滴落到泥土里

又很快在炙热的火烤下干涸

每当身体表面的血液干涸

肌肉因为缺乏血液的滋养变得干硬

那人便持刀将干硬了的部分削下丢进火中

祭祀悄无声息

鼓声隐约可闻

飞禽走兽们幽幽如鬼火的眼睛

静静地飘荡在祭坛四周黑暗的丛林里

最后一块肌肉被燃烧殆尽

最后一颗脏器也像葡萄一样

被摘下、烧毁

最后剩下一具白骨

走进火场 盘腿静坐

等待变成一捧骨灰

没有人能看出一具白骨的表情

火熄了

地上的骨灰被风一点点吹散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