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过年掠影
原创:蒲城县 同启财 2022.1.20
冬去春来,周而复始又一年。也许是近年物质无比丰富,平日和节气生活差不多,人们过年心情比较淡定,比昔日过年的浓味淡多了。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进入腊月门,喝过五豆,吃了腊八面,家家就忙了起来。趁着无风的好天气,在院落或磨坊畜拉石磨发出“呼隆隆…”转动声持续多日,扳动摇杆“咣当,咣当…”的面柜声此起彼伏。利用一两晌磨一斗或两斗麦子,为年打下基础。
二十过后大人们奔波在东党、大孔、罕井周边的集会,置盘起蔬菜、香纸、鞭炮等简单年货。年根的二十六后,户户围着锅灶炕头转,蒸出几锅待客的白小馍和走亲的各式花馍。就着醋多油少的萝卜蔓青菜,吃了整冬糁子米饭,黑瓷涩的糜面、黄玉米馍的孩童们,別提多应激(高兴)了!渴望着年节早早来临,美美能吃上几天白麦面馍,穿了数月打了无数补丁的粗布棉袄棉裤,期盼着初一能换上久违的新衣帽。
三十就正式拉开了过年的序幕:清早挂摆好先人的影轴、祭品后,多吃了两小碗带伙头(红、白萝卜丁、黄花莱、豆腐稍子汤)的钱串子细面(民国前系用细绳穿麻钱)。孩童们相约在村道场里无拘无束地追逐嬉耍。
新年初一随着雄鸡的昂首报晓,家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宗族老少男人集骤一块,顶着黑漆漆的夜色,为服侍先人的家烧纸毕,天色放亮,就登村里长辈家的门,伏地磕头拜年完,吃过团圆喜庆的豆腐萝卜水饺,大人们串门聊天,儿童们衣兜里揣着零碎的鞭炮、甩炮、砸炮声,整日断断续续末停息,男女老少都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之中。
在家过完三十初一,各家都忙活在待亲和拜年走亲。出了村进入五里宽的川道,多形状的碎灰云散满天空,东山桔黄色的太阳才露出杆高,灰头丧气地毫无热度,远近大小土路上就出现零零散散的人。
清早间春寒料峭,天气依然寒气袭人,(那年月村上自行车寥寥无几,出门都是徒步。)他们都穿着布棉袜外套窝窝鞋,双手搡于袖口,女人们包裹着各色头巾,男人们戴帽两边有护耳棉扇的都绽了下来,小孩的护耳扇紧系颌下,女娃用头巾或围脖裹严露出眼,大点的孩子依偎在大人身旁,用棉学子裹严的二三岁孩子抱在怀里,或用脖围搂住腰背着。上了年龄的部分男老者袄腰部缠系着宽长的布腰带。串亲多的胳窝挎装有花馍食品的竹马头笼或馍袱子,门少的背个布袋。三三俩俩说着走着,一路的人东来西去南来北往,小路上人稀稀拉拉,通村大路上的人象断了线的珠子络绎不绝,通公社的碳渣公路上,人似去看戏赶集穿梭不息。不管是天寒地冻还是冰雪覆路,多年从沒挡住拜年人的激情和脚步。
七八岁的我随着父母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十里开外大孔村北山下的外婆家,一路奔走浑身热腾腾不觉冷,在相互嘘寒问暖中,母亲进灶房给妗子去帮忙,稍侯半时亲戚相继来全了,在热炕上围着饭桌吃了带伙头的水饺细面。饭后大人们坐在窑前的暖阳下话庄田,拉家常。我们在门前逛了半天就到了午饭,我随外头大人(男)跪站在炕上的桌角,简单的凉莱酒过后,舅整盘换上八宝辣子、豆腐、白菜、粉条几样热菜,中间蹲个汤莱还在沸腾,香味扑鼻的豆腐、萝卜、粉条、白莱砂火锅,众亲掰着小馍吃着说着,最后馍块蘸着火锅的汤吃净。三年困难时期虽家家饭莱简单,但实惠可口,聚餐的氛围其乐融融。
出完门没几天就到了年罢的正月十五。夜幕降临,在没电的乡村,几毛钱1斤的点灯煤油都是凭证限量购买。但大部分的人家这晚从里到外的灶房、住房、房间、牛槽旁、门房等处,都点燃价廉的蒿杆红蜡烛,瞬时满屋通明。我队二十多名12岁以下儿童挑着图案艳丽的四方纸灯、精巧玲珑纱或绸大小红圆灯笼,还有个别完灯的各型玻璃灯,兴致勃勃地聚集在村中数百年的槐树下,红彤彤一片,与天上皎洁的圆月相映成趣,构成一幅壮美的天上人间动态图景。年龄大的孩子追逐嬉闹,相互将灯碰烂着火,若碰烂年龄小的灯笼,必然哭骂声四起,身旁路过的大人或家人并无怒怨,不时的安慰哄忪:今年灯挑到头了,碰烂了不要紧,明年再挑更新的花灯笼,才悻悻不乐的回家去。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五十多年过去了,时过境迁。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如今过年的人们普遍以车代步,一两天门就例行出毕,聚餐时满桌美味佳肴,舒适靓丽的衣着款式应有尽有。但儿时在饥荒年月过年的经历象在心里扎了根:那流连往返的路,至深的情,浓厚的味总是挥之不去,但也回不来了。 (2O22. 1 .20)
【编记】
作者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爱好文学,特长写实,语言朴素无华,乡土气息浓厚。毕业几十年少有联系,直到年老都有闲时间才有了联系。近年来,两人因相同的文学爱好而走动较多。如今,飞雪玉花,年关将至,随着疫情解封,古城年味初现,此时读此文,更有怀旧感。惊回首,我辈正跨古稀,那些年的那些事,如过电影似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顿感沧桑蒙面,特将此文收录随时欣赏,以慰怀旧的心殇……(一平2022.1.24于西安红庙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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