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在学校南边散步,那条两边是果树林的小路,恰是当年求学时我经常走的一条路。
如今铺了沥青,但依然狭窄,两边还是国树林庄稼地。
那是1983年,读初一的我,要从村子西头走到卜庄正东的这条路上,经过两旁黝黑的果树林,走到西关村,再到人民街,走过戏园子、大众浴池,到达当时在老供销社的偏对过的南关中学。
为了赶上早自习,大概5点多就出发,不怕起床早,主要的是恐惧坏人。
若是一望无际的空地,也好有个全景的瞭望,但两边全是果树林,脑中经常担心一个黑影从树林里窜出来,“此路是我开……”。
虽然父母总说“你那是自己吓唬自己,哪里有那么多坏人?”
但无论是从小看到的童话书,还是听到的村里人吓唬小孩的话,总之,黑暗总和坏人紧密相连。
那个时候也常听说有“砸杠子的”、“劫道的”,跟各种夜路劫财有关。
在12岁的脑子里,恐惧占了清晨赶赴早读的绝大部分,至于上学,不过是劫后余生。
后来我一再说“那段路如同阴曹地府一般的害怕”,父亲开始每天送我。每人一辆自行车,骑到天色微明人影众多时,父亲便返回家中吃饭后再去上班,我就继续骑车到校。
每天一早一晚往返于六七里之外的学校,疙瘩蕗突的土路,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破旧自行车,没完没了的恐惧,那个梦魇一般的初一开始的一个月,是我此生难以磨灭的回忆。
再后来,母亲便找了村里一个姑姑的未婚夫家,我与她小姑子妹妹住了一段时间后,又在同学家住了两年多,才算过完了我的初中时代。
借住,几乎是那个时代的习惯。
或许也是艰苦,有逃离下地干活劳累脱离农村的强烈想法,所以学习便显得用功一些。若是和小学同学一起去附近村子的茄李中学,虽也有几里路要走,不过应该是有同学相伴而行的。
去南关读初中,我们村只有两人,那个女同学在中街的亲戚家借住,余下我一人体验了此生最恐惧的一段岁月。
其实,从未遇到过“砸杠子的”、“劫道的”,但恐惧如始终与黑暗同在。
如今再看看这条小路,夜晚依然漆黑一片,和四十年前同样令人惊悚。就算开车而过,也会担心黑影里窜出一个手拿棍子的“蒙面大盗”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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