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痛苦的自白:
冥冥中,拉斯柯尼科夫与索尼娅心有灵犀,不知何故,他在人生极其困难的时候觉得她十分入眼缘,觉得对方是唯一为自己分忧的人,尽管索尼娅并不漂亮,而且身份低微,名声不好,只是一面之交外加其父粗略的介绍,但在拉斯柯尼科夫看来,索尼娅是他目前唯一的倾诉对象,母亲与妹妹和卡祖米欣都不是。他从丧餐宴现场出来,经过索尼娅的住所(她和继母他们是分开住的)径自入内,其实索尼娅预计他必到自己这里,她等着他呢!因为他们是同类人,都是苦命人,都要拥抱要互相藉慰。
拉斯柯尼科夫对着索尼娅敞开心扉讲述自己目的相当模糊的罪恶,然而,那女子仍然有点疑惑:其来龙去脉,其前因后果,其动因,其意义……一大串疑问。
“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她呢?我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呢!”过了一会儿,拉斯柯尼科夫又绝望地叫道,同时又以无限痛苦的神情望着她。“现在你在等待着我的解释,索尼娅,你坐在这儿等待着,我看出了这一点;但是我能向你说什么呢?这事你什么也不会了解的,只会为了我……而伤心欲绝!瞧,你又哭了,又拥抱我了——为什么要拥抱我呢?因为我自己受不了,因此就叫别人来分担点:'你也分担一些痛苦吧,那样我会好过一些'你能爱这样的卑鄙小人吗?”
最后,他讲给索尼娅听,他那无厘头的作案动机,居然是想学拿破仑作一番大事业,却糊里糊涂的选择了自己仅能对付的一个稍为有钱的十四等文官的遗孀当铺老板,是幼稚、冲动、被古惑懵逼、后悔莫及、恨错难返、深深内疚自责,这些索尼娅能够分担得了他精神上的痛苦吗?
拉斯柯尼科夫继续和索尼娅再进一步深入交流:说自己的爸爸去世了,妈妈几乎一无所有,虽然妹妹有幸接受了较好的教育,做过家庭教师,但每每受他人欺负和侮辱,我天资聪明正在读大学,十年或十二年后我就是月薪丰厚的律师或官吏,但是目前辍学了,断供了,无以为继了,家人已经尽力了。所以他糊涂的或者逼于无奈的起了杀人劫财的歪念,以为先得到一笔钱财作为起动基金,因而能续学,因此能独立并成就一番事业。可是这件事行动起来,不是如此的简单,兹事体大,意外的东西太多了,还滥杀了无辜,局面完全不受我自己的控制,包括劫杀行动以及事后精神的顾虑自责,失控与疯癫,啊!个人是多么的渺小,社会是如此的复杂和难以撬动其一砖一瓦啊!我其实不是一个不平凡的人,我超越不了社会的“障碍”。
他继续诉说着:卡祖米欣也穷也困难也辍学呢,但是卡祖米欣自强不息,主动找工作、利用自己的长处搞翻译,养活自己,同时攒钱以期续学。而我自己就是提不起精神,就是躺平,得过且过,一个聪明人却走到这一步,我有可能是心理、精神上有问题哦!难道我疯了?难道社会疯了?
要知道,当时俄罗斯正经历着农奴制快速的崩毁,新制度还不健全的窗口期呢!
拉斯柯尼科夫进一步自我剖析:
“那时候我才看穿了,索尼娅,”他兴高采烈地接着说道,“权力只给那种敢于弯下腰把它拾起的人。这里只需要一点,就一点:只消有胆量!于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在脑子里形成了一种看法,这种看法在我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想到过!没有一个人!忽然间我看到像白昼一样清楚:怎么在此以前就没有一个人做,现在也没有人敢无视这一切谬论,没有人敢把这一切甩得一干二净!我……我想冒昧一试……于是就杀人……我只是想冒昧一试,索尼娅!这就是全部原因!”
“哦,别说了,别说了!”索尼娅两手举起一拍,叫了起来,“您离开上帝,上帝就惩罚了您,把您交给了魔鬼!”
他们讲了这么多,索尼娅看到现在拉斯柯尼科夫这样痛苦,建议他去自首,以获取新的生命,可是拉斯柯尼科夫还想和警方玩一玩,或者叫负隅顽抗。因为他目前已经放下了妈妈和妹妹这两个包袱,他的好同学卡祖米欣照顾着她们呢!
言下之意,拉斯柯尼科夫意思是等到自己负隅顽抗无能为力时才举手投降,去坐牢,去做苦役,在读《旧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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