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板》7

        推拿床送来了，也就不耽误我十月一日国庆节开张。来问的人不是很多，也算不少了。对我来说，有一个人来问也是好的。好在对面大楼里扔掉的破沙发，我搬过来放在门口，也是有用的。明天就是国庆节，等吧！

        没想到，国庆节这一天，我推了十一个。10元一次，赚了一百一十元。心里很开心！以前是人家给的，这次是自己劳动所得，根本就不知道累。你想一想，40分钟一个，多少时间？嘿，有人比我还累，谁啊？隔壁老板娘。

        “老太，你不累啊？我看人家推一个就满头大汗，你，我看你还没淌汗，要注意休息昂。”

        “谢谢，老板娘。推拿，我还是可以的。”

        “恐怕你的力道很大，有的给你推得嗷嗷叫。”

        “是的。有点受不了的就会叫，推过了人家感到舒服了。”

        “我听我老公说，你会武功，不然没有那么大的劲，是吗？”

        “其实，懂得穴位，不需要太大的劲。有的穴位碰到就疼，你不知道就碰上了，人家就受不了了。从小学过梅拳。”

        “老板娘，买东西了。”有人买东西，她就去招呼。我就回到屋里，休息养身，准备吃饭，牛肉拉面。

        其实，推拿最难对付的是那些经常在瞎子、医院那里去推拿的老字号。这些人已经麻木了。你必须有很强的力去刺激穴位。从经络学来看，人的穴位不可以天天按摩的。现在流传着天天按摩，到时候，就没用了。

        说说瞎子，只要门头上挂“瞎子推拿”，生意就好做。难道瞎子有独特的功力？说实在的，推拿对于瞎子来说是最适合的工作，推拿不需要用眼睛看，用用力就可以做了。让我来教，最多一个星期就可以干了。

        我推拿的一个客户就是港务局的驾驶员，张姓，后来坐办公室了。他三天两头去推拿房推拿，经过我的手，他就说：“老太，你推拿都能到位，也不需要我说哪里不舒服。看你七八十岁，你的力量我是第一次感受到太有劲了。想不到啊！”

        “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我前面你已经推了几个人了，我看你气不喘、不淌汗，跟没事似的。力量丝毫没减，了不起呀！我在外面给人推拿，那怕一米八个子，推二十分钟，他就没劲了，再推他就满身是汗。我倒没感觉了。以后我就到你这里来推拿。”

        “谢谢你的捧场。”

        确实，他成了我的常客。还叫我提高费用，十块太便宜了。他不知道我是出家人，不好意思谈钱。

        又如足疗，天天推拿，到后来也没感觉了。你说舒不舒服，肯定舒服。治病吗？不治病！还不如拿点醋和热水泡脚，起的作用大的多。

        推拿要把握一个力度，不是用力往下压就可以了，有可能将腰间盘弄得脱落，完蛋了，下身不遂，等死算了。这不是笑话，而是事实。

        后来，就有人到我这里来问我，腰间盘脱落能不能治，我说能治。

        这个病人工作单位武汉钢铁公司高级工程师，总技师。骨头轻，喜欢到医院里推拿，又舒服又不花钱。那一次他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还到上海乌鲁木齐路华山医院住院治疗。都没有办法了。老婆离婚，一家人就这样散了。得到妹妹（宁波人）的同意，这个工程师哥哥就住到宁波来了。他的外甥女听说又怎么一个老太可以治这个病，来找我了。

        “老奶奶，你写了腰间盘突出可以治好的，我舅舅这个病已经30多年了，能治吗？”

        “能治。”我不加思考地就回答了。接着又说：“病人信吗？病人不信不看。”

        “我舅舅肯定信，只要能治好，钱不是问题。”

        “你说没用，一定要病人自己说。”我没有说你舅舅前世作孽太多，判了无期徒刑。伤人家心么！

        “哦。我回去问问。”我以为她说完了，想说“回去吧，问了再说”。谁知，她开始“痛说家史”

啦。说：“我妈妈那时候想想是自己的亲哥，就同意将舅舅接回来住了，照顾他也是应该的。武汉钢铁公司每月寄来病退工资97元（那时候是高工资），结果你知道了，武汉钢铁公司除了97元，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来问候问候。我父母为这个事闹离婚了。我母亲根本就服伺不了他，抱不动啊，拉屎拉尿的，太恶心了。我舅舅还脾气大，想吃好的，每个月还得为他订报纸，稍不如意还用死来威胁你。我们希望你能治好他的病，可以自己上厕所就行了。我妈妈也后悔死了。”她是越说越生气。

        “你生气有用吗？宁波老话叫，把人家的棺材往自己家里背。就是你妈妈干的事。哦，回去吧，问好了。我可以告诉你，你舅舅不会让我治的。他就是在等死！你们待他好不好对他来说无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啦！吃定你了！”

        过了几天，妹子来了，说：“我舅舅同意了，你看，什么时候去？”

        “现在去，走吧！”

        走到她家里，我看到了上身魁梧，估计有一米九左右，两条腿贼细贼细，（比我肯定粗多了），一脸的傲气，当官的样子没丝毫改变。报纸看看，一副漫不经心的吊样。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也不在乎他的熊样。

        “舅舅，医生来了，她说可以治好的。”

        “是吗？我是么大医院没看过，他能治好我的病，医院不都关门了。用不着治。”这货看都不看我一眼说。

        “你不是说同意治吗？来了你又不治了。让人家白跑一趟。”

        我憋不住说话了，从我嘴里出来就没有好话了，说：“我跟你外甥女说过了，你不会要我治的，就是在等死！死也不让你妹妹有太平日子过。你这个人没有一点感恩心。别看你是什么工程师，你的良心给狗吃了。我本来还想着让你能走路，看来是多余的了。你本来应该找武汉同济医院算账，让他们负责你的终生费用，可是你没有这样做，把这个烂摊子由你妹没来做接盘侠，闹得你妹妹夫妻离婚，你好意思吗？你认为她们是理所应当要照顾你一辈子，看你的脸就知道，你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转过头来对妹子说：“算了，也别闹心，也是你舅舅，吃亏在眼前了。我走了”。说完，我就离开了。

        或许这也不是最后一个还会有被推拿推得等死的人会出现的。我在这里奉劝各位，别图舒服让人家乱推一起，到时候连哭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