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辈子大概没见过比我更会撤谎的人。说来真是可怕,我哪怕是去打游戏机,有人要是在路上见了我,问我上哪儿去,我也许会说去图书馆。真是可怕。因此我虽然跟尤老师说了要到回去,其实完全是撤谎。我甚至并不知道图书馆在哪。
我在水岭县的时候,就住的新宿舍在“邵逸夫”楼对面。那儿只住初中生和高中生。
我是初中生。跟我同房的是一个高中生。教学楼是以一位捐赠者为名,是一位慈善家
他不是靠做殡仪馆生意发财的。不过我听说要实行火葬,就是烧掉,剩下骨头锯成灰,然后埋起来。造成影响很大,我从大人们谈话中得知的,有些地方更是强制执行,几千年的文化,说改就改,很多人接受不了。好处就是以后再也不会有盗墓的。我是非常讨厌这种强迫的行为。
说到棺材我又想到僵尸。我看过不少僵尸片,他们都是跳着走路,漏出两颗尖尖的牙齿,喜欢咬人,如果咬到你,你就会被感染,也成为一个僵尸。跟国外吸血鬼片类似,这时候总是能出现一位穿黄色八卦大衣的道士右手握着驱魔剑,左手拿着急急如律令符,这符能定住僵尸,我们称这种行为为驱魔降妖。小时候常常学着电视里面,突然睁开眼睛,凶神恶煞的用牙齿去咬伙伴手臂,结果他手上留下两排牙印。
中学是很少有校友开豪车来赞助学校,这种情况可能在在大学才有。况且学校有教育部的扶贫资金。这些名额都掌握在班主任手里,这个不是很清楚,反正学渣基本上是别想沾边,即使你家穷的揭不开锅,他们也会歧视你学习那么差,还想拿国家补助。
演讲更是少的可怜,唯一次大型演讲是学校来了两个黑人,上千师生在操场做完第八套早操,人头攒动站在那,只见英语组教导带着两夫妻被人围着缓缓从走过来,然后走上发讲台。那男的个子不高,确实很黑,还戴着眼镜,教导主任介绍说是博士,我突然觉得很高大上。讲了一大段我一句也没听懂,然后一些感觉自我良好的学生排着队上去和他用英文交流,“how are you”没有比这更蹩脚的英文了,更搞笑的是,很多同学都上去都重复这几句,老外很有耐心地回复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候,最后他们还挤着要他签名,其中一位签到名的展示给我们看,长长地,一个字母都没有认出来。假设签名在文件上还能理解,但是给偶像和明星签名真的太假模假式了。拍一张照还能回想,追忆下,签名呢?我宁可去欣赏书法。
离开尤国源家回到我自己宿舍,自另有一种舒服,因为人人都去看球赛了,房里又正
好放着暖气,使人感到十分温暖适意。我脱掉深蓝色的一套李宁运动套装,里面带绒确实暖和很多,因此我得出个结论,只要不是假货,看上去好的东西就一定好。当然餐饮除外,因为很多人都说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菜不一定好吃,我理解为众口铄金,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去骗人。
可是现在我没有鸭舌帽,我不喜欢带帽子,总觉得有东西压在头发上。但我喜欢鸭舌帽,特别是白色的,帽前一个简单logo很简洁,很好看。女生款式的也好看,如果是那种健身男很多肌肉的反戴鸭舌帽,给我感觉很阳光。
我在宿舍翻开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中华上下五千年》。这本书的内容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认为应该是描述中国从古至今的发展史,实际上是从古至今的记载史,至少我认为它是宏观记叙的,实际上就是看古代新闻一样,而且更多的是人物事迹。
书里有很多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和典故。盘古开天地,我有时候会想盘古是东方的造物主跟西方上帝是同级别的,那么他俩到底谁大?这又让我想起了一个同样的问题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还是真如电视里讲的生物诞生在几亿年前,从海洋里细菌衍生而来。
随意看了几篇我就换了本小说看,相比较历史,我更喜欢小说,情节很吸引我。我看过不少名著和侦探故事,看完过几天我就忘了,提起这本书我只知道里面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
真正有意思的是那样一种书,很有代入感,能走进故事里去,置身里面环境,当你走出来后很希望和里面角色成为朋友,还希望跟作者谈谈。
就拿《福尔摩斯》说吧。我去年夏天看了这本书。这是本挺不错的书,可你看完以后决不想打电话他,因为他不一定有空待见你,但是你却很想和他成为朋友,这样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去他的实验室,这瞧一瞧,那摸摸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装备可以把自己乔装。
嗯。我阅读起那本《非常日记》。这本书我早已看完,但是我已经不记得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模糊的映象是,男主角偷女生内裤,然后和一个女的好上,我还只看了三页,就听见外面有人吵吵囔囔的过来,不用听就知道是崔巡,只有他嗓门才会那么大那么粗,他倒是天天刷牙,而且刷很久,但是他的牙齿仍旧那么黄。他为人也近于下流。说句老实话,我对他实在没什么好感。
他去卫生间拉屎,拉就拉还喜欢大声叫出来“嗯......”,好让大家都知道他便秘,他打开卫生间门缝偷看元华在不在屋里。元华在屋非要把他骂飞不可,只要元华在屋里,他就从不敢光着膀子到处走,不敢大声说话。
他从卫生间走出来。“唉,没昨天拉的爽”他说。他老是这么唉声叹气的,想吸引你的目光和交流。
可我还是照样看我的书,并没抬起头来。遇到他这样的家伙,你要是和他搭上一句话,他能滔滔不绝的说一下午,哪怕你不喜欢听,他可不在乎,除非他自己讲累了才会停下来。
他象往常一样,开始在房间里溜达起来,左摸摸右看看仿佛第一次进宿舍一样新奇。
“小说写得怎么样?”他说。
他的目的只是让我和他说话。对于小说,他才不感兴趣。
“写的什么题材的,写得怎么样?”他说。
“我没写,”我说。我沮丧的抬起头,对于这件事我倒是挺感兴趣,我看了很多小说,有种欲望想写本属于自己的书,但是当你真正动手时,才发现是那么困难,连两句对话都写不出。
“什么?”他说。他喜欢摆出一副老姿态,教育别人。
“不写了。”我说。
我看见他在我抽屉柜上翻什么东西。他看见一张相片,停下来了。这是我的初中毕业照,全班70多号人,第一排女生蹲着,第二排老师坐着,后面就是男同胞歪瓜裂枣的表情,我见过很多毕业照都是这个模式。我觉得位置完全可以打乱,这个站位如同数学公式一样死板,不过大伙都不在意,毕竟第一眼都是在搜寻里面的帅哥美女,你看得出来他也是这样。
“为什么不写?”他说。“你要有决心,才能干成一件事”
“我生活和想象太单调了,没有故事可写。”我还是没抬起头来看他。
“天啊,这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
“我确实不会写,况且写了也不会有人看”
他走过来拿起我正在看的书。“嗨”我说“你放下我的书”我不希望他知道我看那种书,事实上这书挺正经的,但是总是会让人误解,就象跳钢管舞的,很多人会戴有色眼镜去看待,其实这很正常,洁身自好的人走到哪都一样,只有内心足够强大,外部环境根本不能影响你。
果真,他随手翻了一下,看了几段话,看冒出来一句“你别学里面的男主跟他一样变态,去偷女生内裤”他戏谑的说。你听听,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却还是很抵触他那副自我感觉良好的心态
“我才不会,倒是你别克制不住自己去学他,死胖子。”他不喜欢人家叫他“死胖子”。这样叫感觉跟一条肥死鱼一样。我一叫他“死胖子”,就会气得他发疯。
“你在他妈的再叫我死胖子看看,你这本书就别想拿回去了?”他说。
“送给你了。”
“行,你自己说的,那我可不客气了?”他说。
“我这还有好几本,要不要都送给你”我只要情绪对头,也很会反话。可他一点也听不出来。他又在房间里溜达起来,拿起我和元华的一切私人东西翻看。最后,他把那本书扔在地下了。有崔巡那样的家伙在你身旁,你就甭想看书。简直不可能,弹弹吉他,摸摸球,甚至一会又开始打蚊子。
我往椅背上一靠,看他怎样在宿舍自得其乐。我有点困了来,觉得有点儿累,开始打起呵欠来。接着我就开始逗笑玩儿。我常常逗笑取乐,好让自己不至于腻烦。我当时于拿起扫把,闭上眼睛,手把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前进,这么一来,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涵哥我瞎了怎办”我用一种十分痛苦的声音说。“涵哥我瞎了,再也看不见你那矫健的身姿了。”
“你是疯子。你可不可以不这么幼稚,”崔巡说。
“亲爱的胖子,快来搀扶寡人过了这条河!”
“来了,我这就扶你到坑里去。”
我开始学瞎子那样往他脸上瞎摸一通。我说:“胖子你的脸上坑坑洼洼的跟蜂窝一样”我只是逗笑取乐。自然啦,这样做有时候能使我觉得开心。可是最后,我终于停止逗趣儿了因为我的手碰到他嘴巴,沾到了他的口水。我感觉很恶心。
“呸呸呸,摸爽了?”崔巡说。他举起双手开始报复我,准备揉我脸他看见我腰间的玉佩,他拿过去坐在书桌上。他从来不坐在椅子上。老是坐在桌上,把脚架在椅子上。
“他妈的这玉佩挺好看的,你懂玉?”他说。
“不懂,我妈买的。”
“多少钱?”
“几千吧。”
“怎么这么贵。”他放下,又拿起桌上的圆珠比,拧开笔盖,取出笔芯,用底部掏起耳屎。
他说。“我看挺好看的,500元卖给我怎么样。”
“去你妈的,你怎么不去抢”
“这是皇家玉佩,价值连城”我说。“你这种人配不上。”
他开始转移话题“你家里人知道你给开除了吗?”
“不知道。”
“元华去哪了?”
“看球去了。他约了女朋友。”我打了个呵欠,我全身都在打呵欠。这房间实在他妈的太闷了,门和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的。使人困得要命。“小宁宁,”崔巡说。“把你的剪指刀给我用下,成不成?用完就还你?”
“不。我已经掉了几把了,你们用完常常不及时归还我。”
“我现在用完就还给你”崔巡说。“难道你要我当着你的面用嘴咬断指甲。”
我可不想看到他这么大块头跟小孩一样咬手指,只好拿给他。
拿完,还差点要了小命,我太困了,坐下去,没坐稳,跟椅子一起栽跟头。
他开始用他极高的嗓音哈哈大笑起来。我因为拿剪指甲给他栽倒了,他却哈哈地笑个不停。他就是个喜欢幸灾乐祸的人,如果有人踩到屎或者有人掉下水沟里——总能让崔巡笑得掉下裤子。
“你真他妈的喜欢幸灾乐祸,胖子”我对他说。
我把剪刀递给了他,他开始铰他那看上去又粗又硬的指甲。
“你蹲下来好不好好不好?”我说。“你都我铰了一地?我不想在看见地上到处是你的爪子。”
可他还是照样铰在地板上。一点不懂礼貌。我说的实话。
“你知道元华女朋友是谁吗?”他说。他就是喜欢八卦,跟村门口的大婶一样,全校谁和谁一对,他都清清楚楚。尽管他恨元华入骨,但对这方面的事毫不介意。
“我不知道。干吗?”
“嘿,我想不通怎么会有女人喜欢他这样的男人。”
“他是白马王子”我说。我逗趣儿的时候,也喜欢管人叫“王子”。这确实能解闷取乐。
“他老是摆出那种高人一等的臭架子”崔巡说。
“我实在受不了那个婊子养的,你看得出他......”
“你不要把指甲铰在桌子上呢?嗨?”我说。
“我已经跟你说了约莫五十”
崔巡说“我甚至觉得那婊子养的缺少智力。他认为自己很聪明很帅。他认为他大概是世界上最最了不起的人”
“崔巡!天哪。你到底能不能把你指甲铰在垃圾篓里?。”
他开始把指甲铰在垃圾篓里上。你只有对他大声呦喝,他才会照着你的话去做,要不他压根不在乎你的话。
我朝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痛恨元华,那是因为元华常常说要削你。元华虽然这么说,倒不是有心侮辱你。他说话方式不对。他的意思不过是说你不要打搅他,特别是不要影响他休息”
“我怎么影响他人休息了,我都是带耳塞的。别给我来这一套。”
“不,你有时候在别人睡觉的时候,会大声的聊天来,只是你自己没发觉”我说。
“元华这人还不错。他心眼儿不算太坏”我说。
“你不了解他,毛病就在这里。”我说。
“我仍要说他是婊子养的。他是个自高自大的婊子养的。”胖子说。
“他的确有些自高自大,可他在某些事情上非常刻苦努力,他的确是这样的”我说。比如元华喜欢一款游戏,那种新出来的正版游戏。你知道他会怎么样?他说不定会省吃俭用,吃一个月泡面,省下钱去买那款游戏。
他的确会。他要是想英语考前10名他会每天早上6点起来背英语。大多数人恐怕只会三分热度,要是我喜欢我也会,但是他会去做而且也做到了”
崔巡鄙视着说。“我爸给我留了商铺,我不需要那么努力。”
“不,你需要有目标。”
他摇摇头:“不,你他妈的还说我,我只需要一个体面的学历,而将来我可以继承我父亲的事业。”
“不,你没你爸那种本事。”嘿,这点时候的确讨人厌。他从不放过一个机会让你知道他爸是个老板。
“呃,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突然间,房门开了,元华一下冲进房来,样子十分匆忙。他总是那么匆忙。一切事情在他看来都是了不起的大事。他走过来象他妈的闹着玩似的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这种举动有时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听着。他说“你那间蓝色羽绒服呢”
“你要干嘛?外面下雪了?”他的大衣上全是雪。
“是的,我觉的你那件衣服挺好看的,给我穿几天”
“你自己不是有衣服吗”我说。
“我的都穿腻了,给我穿穿看”元华说。“你到底给不给我穿不穿。”
“穿倒可以,只是你要爱护好,穿完帮我洗干净”我说。
我最反感穿别人的衣服和最怕走在路上碰见和你穿一模一样衣服的人,可这点他倒是挺不在乎的。
“我会洗干净的。”我从箱子里取出来给他。
“胖子在干嘛”元华倒是个挺和气的家伙。和气里面带着点儿假,不过他见了崔巡至少总要打个招呼什么的。
他说“干嘛”的时候,崔巡好象是哼了一声“没干啥”。。
元华拉上拉链,“我想马上来个快速刮脸”他说。
他是个大胡子。他的确是。
“你约了谁啊?”我问他。
“她在楼下等我”他把洗脸用具和毛巾夹在胳肢窝走进浴室,连内衣也没穿一件。他老是光着上身到处跑,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体格挺他妈的魁伟。他的体格倒也的确魁伟,这一点我得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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