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瓜

早上忙完才到市场去买菜，因为昨天下午到晚上一直下雨，虽说今天天晴了，市场门前的院子里低洼处，还有一小块一小块的水。

和以往不同，今天的市场就像一个冷静又淡定的人，没有了叫卖声，吆喝声，各种讨价还价声，安静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当然人流量也比以前要少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雨还是什么原因。

路过一个卖瓜的摊位，农业三轮车拉了满满一车西瓜，地上的篮子里还有半篮青皮甜瓜。一眼就能分辨出，这些瓜是我们当地的，还是自己种的。

因为它和别摊位上摆的整整齐齐，贴着标签的麒麟瓜不同，它有大有小，有的还带有一截青翠的瓜秧，西瓜，甜瓜，瓜皮上，或多或少沾了泥巴，很原生态的模样。

如果是来自外地的商品瓜，在外貌上就会不同。除了大小一致，有标签，绝对不会有泥巴 。

想到昨天下的雨，这西瓜如果是下午摘，估计泥会更多。

我随口问了一句“西瓜怎么卖?甜瓜呢？”

老板是个女人，约摸有三十多岁，赶紧说：“西瓜一块五一斤，甜瓜两块，早上还是两块五呢”。

估计看出我的迟疑，赶紧又说“这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黄土岗地的瓜，绝对甜，放心”。

刚才路过门口瓜摊我问过价，麒麟瓜一块八，青皮甜瓜两块五，这家都要便宜一些，老板说的是实话。

因为还要到市场里面蔬菜区买菜，我给卖瓜的老板说，一会儿转过来，出去的时候再买，免得带来带去不方便。

买完了菜，出来又到瓜摊前，女老板看了很欣喜，估计在心里觉得我是个守信的人，不像有的人，说一会出来买，只是一个借口或托词。

我跟她说，你帮我选吧，不要太大，家里只有两个人，选个不大不小的，甜的，你是行家，比我有经验。

估计是得到了我的信任，她心里很高兴，就从最上面给我选了一个，还跟我解释说：“上面的没有挤压过，我们都是挑熟得最好，长得最好放上面”

我又信任地说：“你说得没错，听你的！”

在她称西瓜的时候，我又拿了一个袋子，挑了几个青皮甜瓜，篮子里一个很好的大甜瓜破了，她说回去马上吃没问题，可以便宜点给我。我说可以，一会儿称完好的再说。

说实话，我可不想占便宜，种瓜，卖瓜都不容易。

一边称重，我们一边聊天。

我说：“你们是哪里的？说是黄土岗地的瓜?”

老板说：“古驿的，都是地膜覆盖种的瓜，成熟早一点。”

原来是古驿，这我太知道了，是个大乡镇，到河南新野的必经之路，因为是千百年前的古驿道，后来建镇，被取名叫古驿。

关键是，和我老家两个乡镇地界相连，紧挨着在。

我跟老板说：“我是伙牌的，我们是襄北老乡。”

她听了，黝黑的脸上含着笑说：“伙牌，我知道，就在我们镇的南边。”

称完重，她要把零头给免了，我说不用了，我再给你加点凑整数，你把那个破的甜瓜给我吧，免得放在这里，越放越吃不成，别人也不会买。

她挺高兴的，觉得我替她着想，一个劲地说：“这是挤破了，不是坏的，可以吃的，你放心啊”

可能觉得我是老乡，她心里觉得放松，继续和我说：“今天来的机会不好，市场里人少，又被挤在最里面，卫生费都收了30呢，半天都卖不动瓜，这一车也不知道今天卖不卖的完，现在想出去也出不去了，门口都堵住了。”

她黝黑的脸上眉头皱着，因为出汗，头发凌乱贴在额头上，手也黑乎乎的都是泥，胳膊上带着两只防嗮袖套，也是已经分不出颜色。

我四处看了看，确实如她所说，车只能停在这个位置，现在进退两难，挪都挪不动了。

我安慰她说：“今天已经这样了，先试试，就是能走，现在走了，30元管理费不是白交了吗，这里要是不行，明天改变方法，早点到个小区门口去卖，有的老人走不了这么远到市场，会图个方便，关键是要早，要赶在别人到市场以前。”

她自己也点点头，也许她就是想和我说说，也没想着我能给她出什么主意。

可是她肯定不知道，今天遇到这个买瓜人我，小时候家里也种过西瓜，每年的暑假都是在看瓜，卖瓜中度过的。

我哪里是不懂不会挑西瓜，只默不作声，给他们多一份信任和认同而已，别的帮不了，能让和我打交道的人心里好受点，我愿意这样做。

因为我对种瓜，卖瓜的不易，感同身受，记忆深刻。

那时候根本没有农用三轮车，经济也不发达，没有大型水果市场到田间地头去批发，收购。

地里的西瓜就靠老爸用自行车，一点一点拖到市内卖，一次也就十几个，后座旁边用两个蛇皮袋搭着，上面再放几个。

自行车前杠也用蛇皮袋装两个，搭在那里。骑行几十里去卖瓜。因为路上颠簸或是其它原因，西瓜被挤破，摔破是常事。

遇到暴雨，卖不出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哪里还会费力拖回去，都是就地低价大甩卖了事。

年成好，卖瓜难，还能收入一点。年成不好，大旱大淹，都没有收入。

其实，我们家所在的地方，207国道从村中穿过，离市区不是多远，有公交车直达，比起其它地方，地理位置算是好的。

可是无论如何便利，熟了的西瓜要一个一个摘下来，再一个一个从地里运出去，一次也就只能背几个，周而复始不停来回。

说摘西瓜是重活，一点不为过。没有体力和毅力，都无法坚持。

所以，我妈经常对我和弟弟说，有开车的司机或是路人到地头买瓜，不管多少钱，只要他们买，就一定要卖出去，长在地里不是钱，卖出去才是钱。与其累死累活拖多远到地里，不如就近卖，省功夫省力气。

可惜当年的我，太少不经事，并没有把我妈的话听进去，更没有全力以赴去推销，售卖西瓜。有时候甚至虚荣地认为，卖西瓜别人不买，是件很丢面子的事。

记得有一次和弟弟一起，在地头卖出去两个西瓜，心里高兴了好久，觉得这是凭自己的力量给父母减轻了负担。

走回来的路上，我在想，父母用他们的坚韧，拼尽全力把我们推着向前，只为了我们可以不用和他们一样活得艰难，被生活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我也在农村，经营几亩田地，我估计还不如这个卖瓜的女人，她起码有比我魁梧的身板。

我只不过比她幸运了几分，有家有父母支持，多读了几句书，有了一份工作和可以养活自己的收入，可以脱离农活的劳损。

感恩吧！我跟自己说。

有多少人是被生活逼迫到毫无招架之力，就像左右开弓的耳光，打得你头晕目眩，踉踉跄跄，倒下了，还要被踩上一万只脚。

活着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要经打经摔，要满怀激情。

走投无路的时候要记得一句话“拼了吧”！

敢拼，你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