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冬
文/李艳辉
如果你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一定能感受到猫冬的喜乐。（猫冬：北方部分农村方言，冬闲的意思。）
旧时在农村一进冬月门儿，地里的活基本做完了，家家户户粮满仓，柴满垛，菜窖里也堆的满满的春天，不愁吃，不愁喝，老婆孩子热炕头，开始过着简朴的隐逸生活了。
有些男人们冬天是闲不住的，扫雪是首选大活，满院子的雪堆成山，一掀一掀的要把雪送到大门外，或扬到菜园子里，给明年的土地保墒，也为春旱做好准备。
农村没有喝茶的习惯，要是几个男人聚在一起，聊天，拉家常，盘算着开春的打算。
女人们更有事可做，邻里间，又说又笑，纳鞋底，织毛衣，只袜子袜子，打线滚，湖戈博。………一串串的家务活，忙里偷闲还会嗑点瓜子儿，笑声传到了山那边。
庭院里不会摆放桌椅，外面太冷，只能在屋里热乎乎的炕头上，吧啦着火盆儿，几个朋友对战几局棋盘，几个尽邻，几个好友，天南地北的扯闲白吸着手指粗的叶子烟。有时也会在大门口，小路旁朝阳的地方，晒晒太阳，喂一喂鸡鸭鹅狗，一天天就过去了，感觉时间过的还挺快。
趁着空闲，他们会卡拾几捆高梁节，穿几个大帘子，已备淘米做豆腐用。
有心灵手巧的男人会做鸟拍子，在院子里拍麻雀。弄一个圆圆的木盖，拴上长长的绳子，再撒点炒糊的米粒儿，麻雀闻到香味，从二里外呼呼啦啦一大群飞过来。
坐在炕上把窗户哈出一个透明的洞，像一个大大的乳房，扣在玻璃上，看见麻雀稳稳当当吃起来，把绳子一拉，就会有麻雀就范。一天要拍几十只麻雀，给小孩烧着吃，也可以做下酒菜。（当然现在是不让捕了，麻雀是国家自然保护的鸟类。）
每逢三、六、九，会有集市，离村近的集市虽不及城镇的大市场繁华，却也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大到猪马牛羊，小到针头线脑，一应具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赶集的人方圆十里八村，远则五七十里，大车小辆，小商贩，大批发，大包小裹，背的背扛的扛，父老乡亲全去赶大集。
有行走江湖的过客，也有背包旅行的郎中，有磨剪子锵菜刀的手艺人，更有肩挑百货的货郎，叫买声，叫卖声汇成一片。沸腾的集市像一幅轴画，挂在山村的一角，给寂静的村庄增添了许多乐趣。
在我住的故乡有一种习俗，腊月初几家家户户就都忙碌起来了，淘米做豆腐杀年猪，是每家每户的大事情。
最有意思的是淘米，人们把大黄米用水淘几遍，兑上点小米或玉米，磨成粉，根据自家的情况和爱吃度而定，一般要淘几十斤，包成粘豆包冻起来，放在缸里，吃起来方便又实惠。
时光流转，岁月更替，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想想只有回忆的份儿了。
当下的农村不比城镇差多少，住着高大宽敞的洋房，自己烧着暖气，屋里暖暖的，再也看不到秸秆灰尘到处飞，农闲的人们不再去拍麻雀，老婆孩子热炕头头儿，溜达该儿，赶大集，他们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他们也都学会上网，刷视频，逛淘宝，开直播，有的比城里人都先进，玩起了股票，双色球，3D，各个是赚钱的能手。女人们也不再纳鞋底，绣十字绣，她们干净利索，走出家门，走出山村，活出了一个更好的自己。
回想过往一切，好像就在昨天，零零碎碎的往事都归入了时间的沧海，余下几个留守老人，儿童，妇女，守望在故乡的土地上，几盏孤灯，几帘清风，与世无争，在顾盼里等待，那些不愿归乡的人。
202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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